“还有事么?”
阿曼达有些不耐,将作废的手套揉成一团,忍不住出言提醒。
朱诺从一瞬间的不确定里被拉了出来,手心细细密密缀的全是冷汗。
她迫使自己相信当初的判断。
倘若留下精斑的人是弗莱,她有什么方法可以确定?
稍一晃神,她便想到菲恩的脸。他们是那么不一样的人,五官棱角却被血缘塑造出相似之处——那正是菲恩竭力试图摆脱的东西。
“如果是精斑主人的直系亲属,dna会有重合吗?”朱诺问。
阿曼达环抱起双臂,似乎对她的问题稍感意外,但还是照实回答:
“鉴于这段样本残缺不全,我不能作出保证。”
朱诺掩去眼神里的躁意,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顺:“如果我带来他的口腔黏膜样本,从提取到检验需要多少天?”
“两天。鉴于我手里有三起命案,可能会更长。”
阿曼达抬眼一瞟墙上钟表,语气又硬了一点,“这次检验我利用下班时间帮你完成,但未来的几天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有下班时间。”
朱诺停了一会。
“我明白了,谢谢。”
她低声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不要再联系我了。”
阿曼达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在耳缘震响,法医室的门被从内扣上,像是一堵墙顶在朱诺鼻尖。
还有三天,球队就将回到凤凰城。朱诺已经没有多余时间用来无休止的等待了。她必须跟随菲恩与球队一同离开纽约,否则一旦菲尼克斯察觉有异,很可能会使调查取证的进程受到阻挠影响,甚至对菲恩与布莱登产生威胁。
她面前可通行的道路只剩下一条——
取得维克多.李的供词。
温德监狱坐落于上纽约湾一座孤岛,四面海水环绕。朱诺花了三小时开车到港口,时值正午,天气炎热,水面翻涌磁蓝的波纹,湿热蒸汽有如白雾,一蓬接一蓬慢慢鼓到高处。
她换乘监狱提供的摆渡船,随十几名探监的家属一道登岛。
岛上寸草不生,伸手迎向风便能抓到满指粗沙。这种沙粒留不住水分,无法促使植物生长,因而监狱的瞭望台可以将整个岛屿一览无遗,不遗漏任何藏身的暗角。
脚踩上沙地,每一步都沉陷一个坑洞,走动起来无比困难。
看来很少有犯人能从这里逃脱。
这儿的外观与劳森监狱相去甚远,却是一样严密。
在门口登记过后,来探监的人接受了金属探测器的检查,被分成三批依次进入谈话室。朱诺坐在矮凳上等了一会,被一个狱警领进去。
“他有时候会突然发狂攻击别人,就算戴着手铐,也要当心。”狱警叮嘱过她,然后退到一边。
除了锁手铐的钢铁长杆,谈话室里一切都是轻便的、不致命塑料材质。屋内面积不算大,顺着长杆摆了六面方桌,犯人们都被铐在钢条上。
门边站着一排狱警,警觉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是谁?”
身穿橘色囚衣的男人面容邋遢,满脸都是疏于打理的散乱毛发。过长的眉毛呈现灰棕色,像两块污渍倒垂下来,几乎压过了眼睛,“朱诺.皮尔斯……我不记得我捕猎过哪个姓皮尔斯的女人。”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翕动的样子很怪,发音也断断续续,忽高忽低,如同臌胀撑破的气泡。
“我不是受害者家属。”
朱诺不露声色,左右张望半圈,压低音量说,“弗莱让我来探望你。”
维克多的神情纹丝不动,浓密胡须下,腮颊胀起一个明显肿块,然后迅速消退,好像在嘴里舔了一下后槽牙。
他嘟囔着:“我不明白,什么弗莱?”
他半抬起头,浑浊无神的双眼终于走出阴影,眼球泛着些微的黄,细血丝蜿蜒曲折,从瞳仁向外扩散。
目光也是混沌无焦点的,只模糊地感觉出是在打量她。
朱诺说:
“弗莱.菲尼克斯,他想确保你没有把当年的事说出去。”
维克多哈哈大笑,猛然一拍桌子,力道沉重下压,将朱诺的胳膊也抖振起来:“当年的事?小姑娘,我可从来不碰男人。”
“你们曾经一起‘捕猎’过一个纽约警局的女警。”朱诺说,“都忘了么?”
她不确定自己的神态是否有点僵硬,但至少声音非常清楚,语气也很适当。
“哦,关于这一点,你过来……”
维克多的话语渐渐低了下去,朱诺倾身试图分辨,却突然被两根粗糙的指头按上了脖颈,像是在一瞬间掐住了动脉。
“你该多读读报纸上我的报道,这样你就会知道,我向来是一个人行动的。”
不等狱警冲到身前,他已经沿着钢管的轨迹收回了那只手,将头凑到手铐边,濡黏的舌头不断抻长,舔了一下自己的拇指。
旋即朱诺见到他发出大笑,几乎扯着喉咙用整根声带嘶嚎。守在一旁的狱警们围拢上来,刺耳如针的笑音忽然中止,换成一种溺水似的、从胸腔里滚出来的骨碌声。
然后维克多仰面软倒下去,双手还被吊在钢条之间,身体形成扭曲的线条,喉咙还在不断抽搐。
“安非他命成瘾,有些年头了。”
带她离开的狱警跟来时是同一个,察觉到她异样的表情,便对她解释说,“监狱里有人卖这个,所以他总是复吸,戒也戒不断——到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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