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焉永远只希望何红豆看到他站在云端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般,如同煮熟了的虾,拨开发焦的外壳,露出它一无是处的本来面目。
很多很多年来的夜里,纪子焉恍惚间又会梦到从前的自己,黄瘦干瘪,矮小可欺,小男孩站在那儿搓手脚,露出孤单无助的模样。长大后的他仅仅只远远看了眼那个男孩,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他始终无法认可从前的自己,连自己也看不起的自己,看不见未来、摸不到去路、生活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自己。
他强忍着,狠狠憋着,咬着牙死撑着他天之骄子的形象,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时间渐长,长到他以为自己能忘记过去了,以为自己变得足够好了,好到何红豆再也无法找出理由来嫌弃他了。这半个月来纪子焉一个人蹲在工作室里,一刻不停的盯着手提电脑。五天以前,“纪元”工作室的第一个社交软件终于被水军投诉下架,那个他倾注了一切心血的设计迎来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失败。
那一天起他开始喝酒,如同被捞捕上岸暴晒的鱼,只有通过酒精麻痹才能忘却无法直面的事实。
于人前纪子焉一直伪装得很好,扛下所有压力,充当一个合格的团队领导;可远离了人堆,他再也无法强作镇定,半年来他花光了自己带来的所有本金,包括向何红豆借来的三十万……
他第一次看不见来路,也找不到去路。天地悠悠,终一人踽踽。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原来通通都是虚无缥缈的假象,被打回原形的那一刻纪子焉才发现,他依旧是那个何红豆讨嫌极了的小男孩,搓着冰凉手脚,孤独无助。
当时顾云想替他买机票,他给自己找了上百条条理由,无一条能说服自己面对何红豆。
他以怎样的面貌再去面对她?
告知她,自己费尽了所有心力,花光了一切积蓄,然后被人骗得一无所有……
然而何红豆还是来了,不远万里飞来给他惊喜,从天而降般跌入他怀抱,亲眼目睹他所有不为人知的失意落拓与惨淡经营,嘴角甚至不经意间露出淡淡的讥讽……
何红豆意识都是恍惚的,那人去卫生间清洁了两遍手,又一把将她捞起抱在怀里。恍惚间青年脱掉她的大衣,令她坐到他的大腿上,然后从背后圈住她的窈窕细腰。
电脑屏幕上显示此时正值七点二十一分,离晚会还有三十九分钟。
纪子焉给她调出了最爱看的《动物世界》,赵老师慈祥和蔼的声音响起:“冬去春来,又到了小浣熊发~情的季节,来自乞力马扎罗的热带疾风,让这个可爱的小生命蠢蠢欲动了……”
纪子焉困何红豆困得紧极了,下巴上的胡茬摩挲着她光洁的脸颊,灼热的鼻息喷薄在她面颊上,下身的某处,似有似无地顶着她……
何红豆热血上涌,只觉脑海里有什么滋啦掉了一地。
“对不起。”那人沙哑开口,一字一顿。
电脑屏幕里反射出他的人影,赤红着狭长眼,神情哀落又固执。
何红豆没说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整个人木愣愣地,连烤鸭店新出炉的蜂蜜脆皮鸭都比她灵动。她突然很想大嚼烤鸭,吸吮美味的酱汁,碾碎青嫩的葱花,再……
想了很久很久,她最后还是吸吸堵塞的鼻腔,舔了舔干裂嘴唇,“没关系。”
何红豆轻轻柔柔地说。
“那你能不能别嫌弃我?”纪子焉附上她耳廓,似醉似醒,温和又残忍。
何红豆听不懂,“哪有嫌弃你?“
青年捏住她下颚硬是扭转过来,狭长眼里星星落落,神情有些癫狂,“何红豆,我这副尊容是不是很可笑……你瞧你嘴角的嘲笑,真是刺眼得很……我恨不得……恨不得……”
纪子焉还没说完,女子便凑上去,轻轻点琢他满是胡茬的下巴,“超性感,很有男人味。”
青年瞳孔骤然放大,半饷没了反应。
何红豆又伸出细爪,挠挠他的鸡窝头,“特有型呀,刚开始还以为是先锋艺术家。”
接着他魂牵梦绕的女子用她那只冰冰凉凉的小手,一点又一点向下侵袭,绕到背后钻进他穿反了的运动裤里,刁钻顽皮地揪了下他臀部嫩肉,杏眼笑成弯月,“你在我眼里是无处不美的,内裤外穿都比超人帅!”
纪子焉头皮发麻,猛地扑倒她,完全丧失了仅存的理智,“何红豆,你别这样,我这种人不值得你说这种话……”
“……我创业失败了,花光了你所有的钱。”他绝望地说出实话,狭长眼伶仃地望着她。
何红豆突遭那么一推,浆糊了一肚子的脑袋彻底当机了。此人今日遭祸连连,先是被冷空气毒害了意识,又被酒精麻醉了神经,最后被室内熏染的暖气调出最原始张扬的欲~望。她突然咯咯笑出声来,歪着头,“这样啊?三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说对吧?”
那人一僵,微微喘息着,绝望气息弥漫。
接着何红豆小细腿攀附在他腰间,诱惑道,“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有什么可以抵债的,都交出来罢。算了,这一身穷酸相,干脆肉偿吧?”
空气里只余那人喉头滚动的声音。
女子见小聪明奏效,哈哈大笑起来,攘了男人一把,将他推开,“骗你的,人生那么长,不经历失败哪里完整呢……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愿意给你花,随你怎么花。失败怕什么,早失败早好,能及时爬起来才算是男子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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