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昕竺深吸了口气,终于又闻到他身上冷风的味道。
“罗姑娘!是我失礼了!”
列缺忙放手,也就在此刻他彻底丢失了跟踪者的身影。
见他飘忽四望,罗昕竺白皙的脸庞微微含起,好似看着他,又好似不看,耳廓通红,似乎在生闷气。少女易冲动的复杂情感总是挂在脸上,年后就没能见到他的身影,可巧今夜在茫茫人海里撞见,却又为何对自己视而不见?
“列大哥为何总是来去匆匆呢?”
“我在追人。”
“你总是这样一个人。”
“……”
列缺想了想,却无法反驳。
“昕竺!”
“小贼!”
此时,罗恒和列风分从两头齐齐跑来,四人打了照面,气氛加倍尴尬。
“前辈也来逛庙会?”列缺不止觉得巧合。
“噢……昕竺想写灯谜,我特意陪她来买一盏。可惜烧了。”罗恒看着地上的灰烬道。
良久沉默。
昕竺心中燃起的快乐又渐渐被熄灭。她在四处飘飞的灰屑里怔怔望着列缺,可惜不知如何开口,更无力做什么。就算伸长手臂,她和他之间仍然有一些距离。她只好紧紧捏着十指,十指连心。
列缺拦住一位路经的小贩,最终挑了只鱼灯,递给她。
“这个赔你,好么?”
昕竺红着脸点头,伸手去接,却被另一只突然伸过来的手打断。刘毅夺过鱼灯毫不留情地扔远,将自己提来的莲花灯放到她手中。
列缺看向刘毅沾满淤泥的布鞋,悠长笑道:“我正在奇怪怎么没见到你。”
“大人和竺妹都在这儿,我怎么可能走远,要是遇到某些心怀不轨之徒怎么办?”
昕竺分别瞪了两人一眼,跑去捡起鱼灯,小心地擦去污迹。
刘毅满心不悦道:“竺妹,那鱼灯多丑,还是我的莲花灯好看!”
“哪里丑?鱼不是吉祥么。”昕竺的笑中带了几分娇俏,“驿寄梅花,鱼传尺素。懂么?”
“鱼吃什么?”刘毅皱着脸问。
好一个环环相扣的修罗场!
趴在屋檐上的叶白捂着肚子差点没笑出声,就在此时,列风抬头笑mī_mī地看了他一眼!叶白当即像被一把刀刺透僵在原地。是错觉?他再望去,列风正把昕竺逗得捂嘴笑。
叶白不敢停留,即刻旋身翻下屋顶,落在屋前巷子里,正欲庆幸逃过一劫,万万没想到屋檐下睡着一只大狗,见有陌生人跳下自家屋顶,二话不说就狂吠。
“前辈,列缺有一事相求。虽然初九等人难逃死刑,但秋分之前尚要关在狱中,还请前辈尽力保全他们的性命。”列缺道。
“你放心,人在刑部大牢,出不了差岔子。”
列缺注意到罗恒佝偻着腰,不过半月未见,他变得好苍老。
这厢,叶白正连连向狗张牙舞爪地解释,狗大约觉得他欲行不轨,叫得更欢,哈喇子留了一地,夜色里瞳孔散发出着莹莹绿光。
列缺敏感地注意到狗吠,并不远,正好与自己间隔一幢小楼。
人走,狗便追。而此人脚程不同寻常的快,狗没占到好处便兽性大发,叫得更瘆人。不多时传来一声呜咽,一切又归于宁静。
列缺疑惑地看着罗恒和刘毅,两人一样茫然不解。难道猜错了,跟踪自己的并非此二人,而是另有其人?
无奈的列风只好干咳一声。
一旦被印证,列缺毫不迟疑地甩下众人独自追去,拐至屋前,见那只狗已四肢痉挛地躺在地上,一个黑衣人影正跃过屋顶往南城跑去。他几步踩上高墙,穿越万千孔明向那人追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上,秃鹰盘旋。焉知螳螂会咬住秃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墙下,被守城部队设下的藩篱拦住去路。这里是金陵城方寸土地里的天涯海角了。叶白思量着自己若不停下,列缺绝不会半途而废,那结局一定是两人都累死在奔跑途中。
貂蝉面具的嘴唇从下巴翘向左耳,月牙形的弧线中浮现着一种妖异的美,令列缺追得精疲力尽的人就在隐藏在这美丽的掩护之下。
“转过来。”
“我以为你喜欢从背后看人,毕竟你一向目中无人。”
“何必戴着面具装聋作哑?想要跟我切磋,拔刀就是。”列缺抽出刀逼近。
“放你娘的狗屁!谁稀罕!”
叶白揭开面具回过头,夜风似刀,吹起他的长发,他眯着狭长的凤眼,眼神幽深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列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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