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一个傍晚,乌云仿佛冲破了牢笼,骤然拢到头顶,硕大的雨点“吧嗒、吧嗒”愤然地打在路面和路边的杂草上。正在赶路的箕水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一座老旧废弃的马棚,雨瞬间下大。
箕水躲进来时,废弃马棚里已经有三个人在此避雨。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抱着肩膀站在棚檐下,她身后的茅草堆上坐着两个年纪更小一些的男子,其中最幼的孩子年纪只有十二岁上下,他闭着眼睛,看起来有些虚弱,时而发出两声干咳。三个人长得十分相像,很容易辨得出是一家人。
“赶来得真是时候。”那站立的女子打量着箕水,大方地笑着说道。她身后那个年长的弟弟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箕水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由于雷雨声音太大,他们有意凑得近了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气。大雨很快浇透了一连几天的闷热,空气中泛来草木潮湿的味道。
两个弟弟的话不多,而姐姐虽为女子,却透着一股豪爽之气,说起话来既干脆又亲切。姐弟们似乎有意地逃避着身份、目的地之类的话题。这其实也让箕水感到轻松,不然他也不得不编造些东西来填充谈资。他已经习惯了与身边的任何人相处都是这种没有任何瓜葛的路人关系,也许这和他干的行当有关,他不知道自己如果有一天不再做这一行了,会不会更容易敞开心扉。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雨势稍减,箕水向他们道别。
“我们打听过,前面不远就有客栈了。你看这雨还这么大呢,何不再等一等。”
草堆上年长的弟弟站起身,面容露出真挚。
“我有要紧事,不能再耽搁了。”箕水向他点点头,作势要走。
“等等,”那年轻人从行囊中掏出一把伞,望了望姐姐。得到姐姐的允许后,他把伞递给箕水。
“不要推辞了,”作姐姐的说道,“我家小弟的身体不大好,一向都是由他哥哥背着走,我们三人两把伞就够了,多带一把反倒累赘,这伞你拿着吧。”
箕水也就没有太过推辞,说了句后会有期,撑开伞大步走入雨中。
小襄客栈开在从东边进入金平县地界的必经之路,生意一直不错,在朗州南部这一带小有名气。
见正逢大雨时还有客人登门,客栈的掌柜忙招呼伙计。伙计跑过来接过箕水脱下的外衣拿去晾了。这个时候一楼的大厅里没有几个人,箕水径直走到一处僻静的靠窗桌前坐下,把伞搭在了身边。
桌上早有一位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的女子等在那里。
“你迟到了,箕水。”
“白鹭妹子,好久不见。”箕水笑着打声招呼。
“叫我白鹭,别跟我说笑。”她冷冷地道,斗笠下的一双眼睛更是异常阴冷,她的眼珠与常人不同,是灰白色的。虽然交道打了这么久,箕水还是尽量避免与她的眼神接触,会浑身不自在。
“呃……想吃点什么?”箕水道,“要不要来一些有特色的……。”
“你随意,我已经吃过了。”白鹭打断他的话。
“我们也算老朋友了,你就不能热情点吗,连饭都要自己先吃,真是……”
“我们不是朋友。”她再次打断他。
从认识白鹭的那天起,她一贯就是这样冷言冷语的,箕水甚至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这种人简直都称得上开朗了。他至今不知道组织为何要把他们俩配成搭档。“白鹭”和“箕水”只是组织给他们安排的代号,组织内的人互相以代号相称,并不知道彼此的真实姓名。而白鹭这样的人叫做“眼人”,是组织分配给一线杀手的助手。每次任务执行前,杀手们都要跟搭档的眼人见上一面,由眼人告知他们任务的内容、目标人物的身份背景,以及具体执行的建议。
在箕水的印象里,白鹭好像没跟他说过几句任务之外的话,这一次果然又是单刀直入。
“赵秉德,四十八岁。作了三年的金平县县令后就一直称病在家。众多,其中不乏高手,对他的保护严密,即使夜晚行动也并不容易得手……”
白鹭交待任务的时候箕水也总是一言不发,他将头歪在一边,出神地望着窗外。
“箕水,你有在认真听吗?”白鹭不满地说道。
“雨下得小了。”箕水淡淡地说。
雨势转弱后客栈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箕水瞥见那姐弟三个也来了,果然是哥哥背着弟弟。那显得更加虚弱的弟弟刚被放到座位上便发出一阵干咳,客栈的掌柜见状厌恶地一阵皱眉。姐姐忙要了杯水给他,坐在身边不停抚着他的背。哥哥则向伙计要了些简单的食物当晚餐。
那弟弟的干咳声似乎引起了附近桌上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子的格外注意,两人对姐弟们指指点点,并小声嘀咕着什么。箕水附近的座位也开始稀稀拉拉坐上了客人,白鹭将说话声音压得更低。
过了一会,那弟弟渐渐平复下来,他吃不下东西,只是一口一口地啜着杯中的水。他开始无聊地环顾着四周,当目光移到坐在窗边的白鹭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白鹭将头转向他,四目相接,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感使他的胸中一阵滞闷,他大口地吸着气,左手用力摇着旁边的姐姐,右手则指着白鹭,叫道:“姐,她!她……”
他的哥哥姐姐同时望向窗边,戴斗笠的女子已将头转向窗外。哥哥认出了坐在对面的箕水,刚要站起身来打个招呼,只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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