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盈盈拜道,“琴弹无心僭越,诸公赎罪。若今日大周无内忧外患,琴弹自然推崇等级分封,亦不可否认井田制乃是大势所趋。可如今琴弹感觉大周与姜戎的矛盾必将日益激化,短期内,爰田制恐怕更合时宜。”
卫侯眼向远方,沉默半晌,方娓娓道,“姑娘所言有些道理。追溯上百年,我大周曾统用爰田制。彼时三年爰土易居,与井田制不同在于,井田制下耕农不得参军,而爰田制下每人皆出军赋并有权参军。”
我细细观察晋侯神色,只见伊随着我们的对谈变得愈发严肃沉默。
显然这个话题对他触动极大。
掘突又在我身后打岔,“你们在说什么?琴,你不是顶讨厌征战的么?”
我没办法再不理他,便轻轻回答道,“我讨厌征战,但我更讨厌挑事的一方打上门来了另一方却无还手之力。”
他吱哇怪叫,“如今谁打上门来了?”
我嗔笑道,“信不信?今日这番谈话,未来将救你性命三次!”
他嘿嘿冷笑,“三次?”
“嗯。”我煞有介事,不动声色竖起右掌三根手指,“记住,你将欠我三条性命。”
他见我认真,倒是愣了愣,细细思索起来。
我刚回过头来,忽而听得一阵大笑。
原是沉默了许久的晋侯姬仇,一边笑一边朝我行礼道,“姑娘真乃神人,竟能想老夫之所想,了不得!了不得!老夫有生之年若还有幸,但求姑娘能屈驾造访,促膝长谈!”
说罢,起身朝众人道,“今日老夫便不久留了,就此告辞!”
主人嬴叵慌忙起身,愕然道,“晋侯缘何如此仓促离开?!”
晋侯答,“再不仓促,怎对得起轩辕烈嗔先生与琴弹姑娘一片苦心?”
显然他答了比不答更叫嬴叵糊涂。但他不复多言,再次朝大家行礼完毕后,就那么欢畅大笑着,扬长而去。
轩辕烈嗔看看我,我看看卫侯;卫侯看看轩辕烈嗔,又看看我。三人皆莞尔。
嬴叵见到这个情形,便问弟弟嬴开,“秦伯可知晋侯之意?”
嬴开摇头,“不明所以。”
卫侯提醒他道,“秦伯可还记得晋侯此前问了什么问题,琴姑娘不但没有回答,反而换了一个话题询问于你?”
嬴开想一想道,“此前……此前我们正谈到,申侯恐怕会被削爵一事……啊,对,晋侯问,不知申侯将何以应对?”
卫侯点头赞许,“秦伯敬请继续分析。”
嬴开今日屡受卫侯提点,兴奋莫名,脸索性红到耳根,支吾道,“唔……申侯恐怕会先上书……唔……”
卫侯又点头,“然则以秦伯揣测,天子会否收回成命?”
嬴开在他的引导下渐入佳境,“不会……故,以申侯的脾性……”
卫侯继续点头,“申侯脾性是一个原因,秦伯莫忘了,此刻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也在申侯身边。”
嬴开再想一想,恍然大悟道,“废太子宜臼!”
继而拍案而起,惊骇万分,头上的珠饰乱颤,“卫侯是说——卫侯是说——申侯必反!!!”
最后一个字出口之时,自己被自己吓到不轻,重新跌坐回席。
卫侯则闭起眼睛,嘴角挂一个诡谲微笑,再不说话。
郑伯姬友则看向我,道,“琴姑娘莫再卖关子啦!即便卫侯必反,又同晋侯有何关系?”
我凝视他,道,“琴弹倒是想先问郑侯:若申侯反,郑侯将如何自处?”
“我……”郑伯犹疑,内心显是无比矛盾,“我……唉!”
嬴叵低声道,“众宾但说无妨,嬴叵已摒退所有侍者,今日之言,必不外泄。”
郑伯看着嬴叵,目光却似并没有任何焦点般茫然,“我……自然忠于王室……”
卫侯倏的睁开双眼,凌厉的望着他,“哪个王室?褒姒之王室?抑或伯服之王室?”
郑伯似被卫侯的眼神灼伤一样,退缩一下,“……自然是……大周之王室……”
我点头道,“这就是了。郑伯忠心耿耿,琴弹钦佩。然而琴弹所担心的,是申侯若反,则势在必得;欲必得,则必借兵。郑伯请再想一想,申侯又会向谁借兵呢?”
郑伯叹口气,“老夫头疼欲裂,再无思索之力。琴姑娘,请坦言以对吧!”
我笑道,“琴弹本不想让郑伯如此头疼。只是琴弹若直指要害,诸侯必然以为琴弹骇人听闻,不予置信。”
我站起身,折一只竹枝,走到空地中间,以竹为笔,先在地上画左右两个点,道,“秦——晋——”,再在两个点之间的位置画一个圈,“丰镐——”偏下的位置再画一个圈,“申邑——”
最末,在所有点的上方,画一条横线,将竹枝杵在横线更上方后,我才抬起头,看向郑伯,“丰镐夹在秦晋之间,而申邑都苑城,若要借兵,照理说唯有借秦晋之兵。然而晋侯姬仇,与郑侯一般,皆为姬姓王室,师出无名,必不允诺。故申侯可求之人,唯有秦伯。然郑侯请看,秦距丰镐,距离不下三百里,秦兵尚未发,而晋侯救兵已至。是故琴弹推测,申侯借兵,无非姜戎!”
然后我突然握住竹枝,倏的往下划拨,竹尖跨过横线直达丰镐,“如此长驱直入,不过二百余里,秦晋皆来不及救。届时申侯与姜戎,南北夹击,丰镐必破!”
郑伯愣愣的瞪着竹枝留在地面上的划痕,喃喃道,“借兵姜戎?借兵姜戎?——岂有此理!姜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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