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父皇苍老而深情的面容在画卷里不舍地转身,缓缓隐去……那眼神如此凄婉,却又如此平静。他走完了自己坎坷而孤独的一生……
再看秦淑婷,她那张枯槁的脸上老泪纵横,而我却感到那里如此青春有朝气。他们在这短暂的间隙里做了最后的告别。而我认为那已经铸成永恒。
我呢?几乎是梦境一般,遭受了人间罕有的苦楚,我原来明朗的信念忽然变得如此飘摇不定。我的母后是蛇人,蛇人皇是我的舅舅?!听起来多么滑稽可笑!上天给我开了个多大的玩笑。我还想起林碗之、林贯之,想起被我无情杀戮的龙人士兵、郭大人,原来我是这么昏庸盲目!还想起我的大哥龙大,想起他给我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原来他早已知道我们自身的身世。所以他才会拼尽全力想去杀掉我!
我该怎么办?陈家庄的屠杀原来也是母后所为,她好狠毒,她害死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可爱的人们。可她又是爱我疼我的母后!“龙三,你必须死!“或许我真该就这样死去。“只有你才能完成龙人伟业!“我是龙人皇,龙人不能没有我!
在我心神恍惚之时,几声凄厉的鸣叫划破蓝空。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缓缓降落。一群丑陋而凶恶的蛇人鸟扑闪而出,张着死人般的眼睛,露出白花花的大牙。“吱嗡”,随着它们疾速的旋转几辆木车戛然而出。几个虎身人面跳下木车,摞成阶梯,一个贵妇人从中走出。她衣着高贵、步态优雅。扭过身来,正是我的母后!
“龙儿,现在咱们母子团聚,你为什么不高兴?”她朝我走近……
我哑然失笑,又涌起一股沉痛,“父皇说的都是真的了?”
“什么?”
“我是蛇人所生,对不对?”
“你不要听信那些胡说八道。”她又试图走近我。
“你不要过来!”我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我是你的母亲,母亲自然要对儿子好!而且,那些龙人也气数将尽,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事情!”
“我也是龙人!”
“可你也流着蛇人的血……”
“那你就不该生下我,你为什么生下我?!你说啊!”我发疯似地喊。
“因为爱,以为我爱你的父皇!”母后有点迟疑,“而且我也爱你!”
“可你这样是害了我,你知道吗?而且你还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有什么罪,你杀死他们!”
“因为我是蛇人,我没有选择。蛇人一生下来就是来复仇的,毁灭龙人是一个蛇人至高的使命!所有阻挠蛇人的龙人都要死!”
“那我也是龙人,我也在阻挠你们,你也把我杀掉啊!”
“不!”母后显得很痛苦,这种表情我只在龙大死时见到过。“我想让你成为龙人族最优秀的君主,要你成就龙人伟业。可我又必须考虑蛇人的利益,遵从蛇人始祖的咒语,为蛇人的死者们复仇!”
看到母后疯狂的模样,我实在说不出话来,原来她一直也在为我着想。“可是母后,你的愿望是矛盾的,它不可能两全其美,我们必须有所选择!”
“不,龙儿,你听娘的话,到娘的身边来,”她又召唤我过去,“你什么都不要管,龙人的命运已经不可扭转,你过来,让娘依然疼你!”
“不,母后,我是龙人皇,龙人族不可能灭亡!”
母后显出很为难、很关切的模样,“龙儿,你不管母亲了,你要与你的母亲为敌?”
“不,我要与蛇人为敌!”
母后听完,那充满期望的神情忽然转为失望,她几乎晕厥过去。林适之赶紧过来扶住她,“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啊!”他像一个受委屈的小男孩一样喊,他又转向我,“龙儿,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要为蛇人的事业努力!”
我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不,我是龙人皇,我不要做杀人凶手,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不要为你们做事。”
“可是龙儿,蛇人也有妻子儿女,他们就该死吗?”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你们只会用邪恶狠毒的方式害人,你们是杀人凶手!”我口不择言。
“难道你忘了,你也是杀人凶手,那些守城的忠诚的士兵,还有忠心耿耿的郭茂倩,都是死在你的剑下!”
这又点到了我的痛处,我是杀人凶手!“不,我是被你们迷惑,我是龙人皇,我要除掉蛇人……”
“住口!”林适之一声巨吼,他的脸气得黑红。此时万千的蛇人鸟飞向空中,遮天蔽日,掀起一股飓风,肥大的叶片“哗啦啦”落下,像是沸沸扬扬的雪花飘落,好冷!大批虎身人面奔涌而来,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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