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忘则矣,
重生重铭。
往忆不回,
亦见不回,
亦见亦宁。
茫茫苍野,
冥冥空幻,
我心已逝,
且歌且泣。
我心已逝,
莫哀莫念。
……
我心已逝,
莫哀莫念!”
四周的水将采裳吞噬,暗潮一波连一波地冲击着采裳的脑子,她被冲得知觉全无,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她听见心在胸膛中“扑嗵,扑嗵”的声音愈渐落了下去……
“好痛苦……好痛苦……”她挣扎着喃喃。
“让神,让帮你解脱——”一个空灵而缓慢却极具威严毫无情感的声音道。
采裳最终还是昏了过去,再无力气。身子像一只残破的旧船,渗浸了水,深深的坠落,深入黑暗冰冷无垠的水底。
(五十七)
采裳伏倒地上,已无任何心跳。
而四周都是灰暗,血雾弥漫开来,像是红烛下熠动的珠帘。
血珠还在从她渗出,滴落在身下的积留的血洼。
血薇剑倒在采裳身边,身上散着异样的采彩,像是烛光般引目,像新娘的红妆般艳丽,像鬼魅般的娇娇艳异,像星辰般遥不可及,像大海般深沉。
突然间,血薇剑无使自立,刹时出鞘,剑身锃亮无比,一下子竟贯穿采裳胸部!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采裳的胸口竟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反而,遍撒的血竟统统向采裳的伤口收去!
未几,采裳睁开眼睛,心脏恢复跳动。
她感觉头震欲裂,仿佛失去了一段铭心的记忆。终于挣扎着爬起,望着一切似风卷残风般凌乱不堪的四周。
她用手捂住脑袋,痛感似海浪般一波又一波涌来,拍击在大脑的每个角落,疼痛无比。
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为什么体中好似丢失了什么东西?
头上的痛扯动着身上的痼疾,拔处不了的气流一时崩发而出,疯狂地撞击着每一寸肌肤,却见撞击无用,便齐齐冲向心脏,将心脏震压,令采裳窒息得喘不过气来,胸口起伏得剧烈,便大口大口地吸气,却吸得太急不由连声咳嗽。
她用颤抖不止的手点住了自己各处大穴,喘息与咳嗽终于有所收敛。
她不由运气调理,却发觉自己无言腰剑练至第八层——最后一层!
自己先前还是第六层的“雨转风行”,现便是第八层的“无言声存”。
这样快的进度,仿佛也在预示着什么的不祥。
采裳的双眸红亮而又血腥,韵着仇恨与杀戳,脸煞白如纸,而唇却殷红如血,仿佛涸在皑皑白雪上的花朵,红艳而明丽。而她的乌黑发间,竟杂夹着几丝绯丝!
蓦然地,察觉什么,她拾起杂乱木堆中的铜镜,望着自己略带沧桑且凌乱可怖的陌生面容,竟无任何一丝意外。
她明白,自己早不是那样青春靓丽,美艳柔情的女子了,轰轰烈烈的青春已过,也还要担负仇恨
她不觉中,手已抚上脸颊的绯色纹印,她自己也是知道这是什么——
入魔。
曾流落江湖,也听得魔门,魔功,魔剑一说。江湖道上的“魔”向来被唾弃,被辱骂,甚至人见共诛之。因此,所谓魔亦是毫无情感的冷血杀手。——他不杀人,人便杀他,世人不曾善待过他,所以他也无须善待世人。
哈,自己当时也唾弃魔之道,正眼难瞧。却不想今日,自己却入了此中,乱了心智。
现在,自己这般丑陋,纵使无仇在世,也是断不能接受的吧——
魔印,入魔……
看来以后就算不死,也定会遭世人冷眼。这个,是自己永永远远也摆脱不了的禁锢。
也罢,江无仇已死,世人的看法又与她何干?
采裳冷笑了一声,便将血薇抽出,清彻入眼。她将剑握在手中,直生生转了几个剑花,击在空中与气相交铮铮有声。然而十招后,却还是一直没有试“无言腰剑”的第八层的三式七招,而是凭空无故漫无目地的试练,不知不觉中,她竟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连她自己也没听过的话:
“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
易水萧萧人去世,一天明月白如霜!”
晌久,她才反应过来。
这又似诗又似谱而又似武的句言,自己此时也是头一次听闻。可是,为何,为何……
她旋过剑来,解下发带,双手提剑,眼中火花四溅。
直觉告诉她自己,这于她有用!
可,当她再想重复时,脑中却是一片空白,而且又在隐隐抽搐。
采裳不敢再想,她再也不要受那样生死不能的痛苦。
只是,真的是那样熟悉,仿佛与心中那片失去的记忆能产生共鸣。
海天龙战。
披发长歌。
易水人去。
明月如霜。
那些,都是如同古老泛黄的纸片,焚烧在记忆的火盆中,最终化做粉齑,最终消逝。
都是回不去的日子,与淡忘的时光。
;
喜欢错轮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