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林看他回首转身的姿态。颇有职业军人的风度。又向方嫂发问:
“这“郭当家”大概也是行伍出身吧?”
“咋个不是,当年郭当家的可是在前清那会当过棚长哩!”
方嫂讲到这里。脸上不无是可惜之色,似乎是在为这位郭当家的命感觉可惜,可偏生爱唠叨的方嫂却不再说下去了。
看看他们三人已渐有睡意,方嫂便进里屋抱了一对枕头和一床半新旧被子出来,交代两姊妹在床上歇息;又发给方剑林、宋至渔两人一条簇新的毯子,要他们丙从将就在外面的一张马架草堆上躺下。安顿完毕,她也进里屋自顾睡觉去了。
在方嫂离开后,方剑林和宋至渔两人看着那马架和草堆自然是一番礼让,最后方剑林以宋至渔年长为由,方才让他上了马架,而他自己则睡在草堆上。
这时,已是10月27日凌晨4点。抱犊崮山间又刮起了大风,随即响起沉闷的雷声,紧接着听见雨点由稀入密,噼啪地敲打着岩壁和草屋的门墙。方剑林想起一天一夜的所见所闻,颇觉离奇而又感触良多,一时难以入睡。借着点点星月之光,他看见睡在对面的宋至渔同样没睡。
“宋先生,您说,这件事会不会生出什么祸乱来?”
睡不着的方剑林便问道这位见多识广的宋先生,虽说他是记者,可有些事情他却是不敢猜,也猜不出来。
“祸乱?”
冷冷一笑,宋至渔却又是长叹口气。
“要是生出一些祸乱反倒是好事!”
“宋先生,这话怎么说?”
对于宋至渔说的话,方剑林却是摸不着他的意思来。
“你没看到吗?”
黑暗中,宋至渔躺在那马架上,语气变得有些激烈。
“你没看到劫车后,那些官军,只是摆着样子,远远的看上几眼?现如今这全国各省那个省没有匪患?那个地方的老百姓不遭匪祸,当真是官逼民反吗?怕还是因为官府纵容,这地方上把剿匪当成发财的门路,剿匪者表面剿匪,私下通匪,这匪患能不起吗?”
他这么一说,方剑林却是一时无言以对,他沉默着看着那室外的星空,虽想反驳,但他却知道这位宋先生说的话是实话,若是没有官府的纵容,官兵的通匪,中国又岂会各省频出匪祸,这地方上如此,中央上……
“宋先生,其实,这不过都是地方的事情,地方上害怕剿匪有损实力,所以才会纵容土匪,若是中央能派兵来剿匪,想来,不出年余,这中国之匪就尽除了,你看,现在小李总理可不就在……”
一声冷笑从宋至渔的嗓间发出,他似乎是在笑着方剑林的天真,又似在笑他虽是记者却不通时事。
“方记者,小李总理确是大刀阔斧行以改革、推进实业、维护国权,可别忘了,这国务院可是不掌兵的,即便是小李总理有心剿灭匪患,可手中无兵,让他如何去剿?这军权可是在总统府那边,若是……”
沉默片刻,黑暗中却听着宋至渔说。
“全各国地,唯江苏无匪患,这剿匪啊,总归还是要军队的,不管是大总统,还是山东省恐怕都不想江苏陆军进他们的地盘上剿匪吧!”
听着宋至渔的话,方剑林随即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强迫自己闭上了双眼,努力去听室外那越来越带劲的风吹雨打声,借以排除杂念,好尽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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