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伤口的炎症,符匡的额头开始有些发烫。
郭嫣在洞口扒了捧雪,隔着布条在手里攥化了,把冰了的湿布条摸索着绑在了符匡的脑袋上。
符匡哑哑笑道:“绑根布条,跟女人坐月子似的。”
郭嫣想象着符匡真像个妇人似的抱个孩子,头上扎着布条的样子,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符匡猜到她在想什么,也笑了两声,之后低低咳嗽了起来。
符匡叹气道:“好像活这么大,就没生过病,从前在战场上挨了刀剑,也没见之后发烧了的。”
郭嫣一听,也有些意外道:“我听师兄说,要愈合伤口,或多或少都是要发热的,你从前没有过吗?”
黑暗当中沉默了一会儿,符匡想了一会儿才道:“没有过,我能想起来的几回,都是那样,伤口愈合的也较常人要快。”
“是因为吃过什么丹药?”
郭嫣忽然想起来从前听师父和师伯提起来过的天玑入虚丹。
“没有,怎么这么问?”
“随便问问嘛,听你说的这么邪门。”
符匡轻笑道:“哪里邪门了?咱们九原人,除了生下来时草药浸浴,余生都不服药,意思是命是天给的,上天随时可以取回。”
郭嫣听见符匡的声音里有些困倦之意,知道绝不可在此地入睡,就张口继续问道:“九原是什么样的地方?”
“九原南临黄河...背靠大青山,牧民羊马,遍满山谷......”
符匡的声音很轻,虽然不带什么情绪,但郭嫣还是觉得其中是有些怀念之意的。
“冬天很长,也很冷,和会宁差不多,夏天有山杏和酸枣吃......”
“下雪的时候可以去猎貂,那种小东西,生性愚蠢善良,你躺在雪地里,它会以为你冻僵了,会自己把身子贴过来救人...然后那可怜的小东西,就给猎人捉住了...”
郭嫣问道:“后来你却去了金陵?你在金陵长大的?”
符匡想了想道:“也不算,我生在边地,后来...在外打仗,也是在北方,金陵很好,难怪大雍皇帝把都城安在那里,可惜我也没住过多久。”
郭嫣回忆起当年头一回见到符匡的情形,轻声道:“我们在金陵曾有过一面之缘呢。”
“记得。”
“你那时候,跟着灵均,看上去矮矮小小的,差点被我的马撞上,她...那时候还有些生气了似的,呵呵.....”
郭嫣笑道:“可惜都没看见灵姐穿嫁衣的模样,一定很美的吧?”
“没有,当日...她委身曹贼,是做妾的,不能穿正红色,又蒙了盖头,我也...没看见过......”
郭嫣听得一愣,她心里理所当然地想着灵均如今嫁于了符匡,婚自然是与符匡成了,却忘了当年她在临安以身委贼所受过的屈辱和苦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若是如她所想,符匡自始就是对灵均有情的,更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蛰伏于曹贼身边。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们付出的是寻常人没法想象的代价,做出寻常人无法做出的牺牲,最后临安朝廷覆灭,功臣一夕之间却成了逆贼。
只有远走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为一衣一饭而辛劳奔波,为安置会宁城越来越多的流民落到了今天这样艰难的境地。
那是师父教给她的第一个道理,不仁的岂止是天地?
不仁的岂止是天地?
“都过去了,阿嫣...你莫再,问她,她好容易才放下......”
郭嫣眼眶发热,低声道:“晓嘚,我不问。”
符匡说着话,牙关又开始打战,声音也变低。
郭嫣知道因为失血,他很难保持住清醒。
她摸索着挪到了符匡的同一侧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要是不小心睡着了,我就拍你几下,你感觉到了就有赶快醒过来,知道吗?”
符匡应了声,只是声音也开始变得轻而弱。
郭嫣低声道:“我答应了灵姐要把你带回去的。”
他这次没有回答,鼻息开始变得粗重低沉,郭嫣知道这不是个好的现象。
因为洞口透进来一些雪光,所以洞中虽然很暗,却也依稀能分辨出大致的轮廓。
郭嫣摸到了酒囊,掂了掂,还有小半壶。
她拔掉了瓶塞,伸手摸索到符匡冰冷干涩的嘴唇,然后把瓶口凑了过去,尝试着喂了两口,符匡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他的胸口起伏,似乎是重新稍稍清醒了一些。
郭嫣心中有点忐忑,问道:“这酒是不是不太好喝?”
“还成,”符匡的声音低而轻,如同呓语:“阿良酿的那个玩意儿才叫难喝...亏得他能卖出去。”
郭嫣扑哧一笑,心情才稍稍轻松了些。
那葡萄酒喝着就是酸酸甜甜的葡萄水,倒真没什么酒味,她倒是蛮喜欢的。
她又摸了一片肉干,在手里撕扯成尽可能小的小片——那很费劲,因为那些肉干实在是太过于干硬了。
但是符匡需要补充食物,这几块干肉总比那些黄米有用,肉食吃下了也暖和得快一些。
郭嫣把肉干递到了符匡唇边道:“先将就着吃了,等明天他们找着咱们了,咱们再回去好好吃一顿。”
符匡没有拒绝,吞下了两小片干肉。
郭嫣一边继续撕扯着手里干硬的肉干,一边笑道:“符将军,你猜我现在最想吃什么?”
符匡低声问:“什么?”
“糖油果子,”郭嫣舔了舔嘴唇,“无垢山庄山下就有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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