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他父亲是您的学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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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我都没弄明白，滕达应聘的这家工厂是生产什么产品的，为何对员工的视力有如此高的要求。
当时，我和技校的张主任都忽略了这一点。滕达报到后去体检时才发现，他的视力很差，且有很严重的色盲。厂方招聘人员说，他们很喜欢滕达这个朴实的孩子，面试时给他们留下良好的印象。但由于他近视加上色盲的原因，今后确实难以胜任这份工作。
张主任在电话中安慰我，说：“您老别着急。既然他难以胜任，不去也好。勉强去了，工作干不好，他自己也苦恼。”
我说：“他家的现状，你也知道。滕达的工作，关系到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无论如何，你得想想办法。”我知道我给张主任出了个难题。
大家都知道，找一份称心的工作，不论在当时还是现今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滕达即无学历，又没有专业特长，这就更是难上加难。
张主任说：“您老就放心！下午我就专程去办这事。”
第二天早晨，张主任开车来了：
“滕达家在哪住？现在就接他去面试。我与人家谈妥了，这回问题不大。”
我喜出望外，上了车，便带张主任去了滕达的家。
滕达的母亲每天都得出去收废品，这是他们生活的主要经济来源。我们到滕达家时，他母亲没在家。他父亲见我们为了他孩子亲自到了他家，止不住抹眼泪。
他勉强坐了起来：
“她妈一早就蹬着三轮出去了，这个家就全靠她了。两位主任，我应怎么感谢你们呢？真是让你们受累了，为了滕达，你们操了这么大的心。”他不仃地拍自己的大腿，“我的腿真是不争气，怎么治也不见效！还不断添新毛病，心脏、血压都有问题。”
张主任坐在床沿握住他的手：
“有病就得慢慢养，着不得急的。你孩子的事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安慰了滕达父亲，我们带上滕达开车上了路。
这是一家外资公司，是制造冰箱压缩机的。离滕达家不远。
在人力资源部，张主任谎称滕达是我的近亲。
部长上上下下将滕达打量一番，夸奖说：“小伙子体格不错！”
张主任生怕又会在视力上出问题，赶紧提前说明：
“他视力差些，有点近视。”
部长说：“那没关系。可让他干打包、装箱的活。工资不低，但是累点。”
滕达说：“干什么都行。我不怕累。”
一切顺利，当天就办了手续，领了工作服，上岗去了。
张主任要开车送我回学校，我说我还步行走回去吧。
“那为嘛呢？”
我说：“滕达工作的事终于解决了，我心里高兴。走回去，我散散步。”
他见我确实不想搭他的车，便没再坚持，开车走了。
从公司出来，沿着一条小路往回走，正路过天津音乐学院。
从琴房中不时传来悦耳的钢琴声。
驻足细听，弹的是印尼民歌《美丽的梭罗河》。
头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四十多年以前，那时我刚上大学一年级。
这首熟悉的乐曲，让我不由回忆起一段往事，不知是种什么滋味升上心头，让我感慨万千，我想这或许就是命运。
当时真没想到，命运也会将我跟滕达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捆扎在一起。
大约两个月之后，滕达在这家外资公司工作还未出试工期，他又出事了。
有一天他发现家里有些剩菜剩饭，本是出于节俭和他那颗孝心，没让他父母吃，他自己都吃了。这一吃不要紧，却闹起了肚子。
舍不得花钱看病，硬挺着去上了班。
他们外资企业管理很严，工人上厕所必须持牌就厕。
当时，就厕牌已被别人拿去使用了，主管又没在，此时滕达肚子开始翻腾，难以自持。无奈，他擅自去了厕所，偏巧被上层领导发现。事情严重了，滕达的主管、班长，当月奖金被扣除，他也被辞退。
我百般安慰滕达。
他母亲说：“我的命怎么这么不济呢？什么事都这么不顺……”
我说：“这也不是命不命的事。谁家过日子能没点难处呢？困难是暂时的，等孩子上了班，长大成人了，你会有好日子过的。至于孩子的工作，我再想办法。”
说是想办法，实际上我心中也没底。
还去找人家张主任吗？
不去找他，去找人才公司的小黄？
找工作的事一时还没头绪。
好事成双，祸不单行。
一天晚上，滕达母亲来了，边说边掉眼泪：
“滕达他爸一听孩子被辞退，心脏病就犯了。抢救了好几天，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总算保住了命。他让我来请您到我家去一趟，他有话对您说……”
虽然没教过滕向阳，但他在三中上过学，毕竟也是我的学生。
我去了滕向阳的家。
盛夏里，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闹得我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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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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