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和学生李冬生【2】
--------------------------------------------------------------------------------
那是冬天，出了校门，便有一股猛烈的冷风吹过来。
在昏暗地街灯下，我顶着大风去了派出所。
民警将我领进了一间大屋子。像是会议室：屋中间摆放着一乒乓球台子，四周都是木条的长椅子。
民警叫道：“你们老师来了，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这时我才看见李冬生，他蹲在长椅后面的墙角里。只见他瑟瑟发抖，不是害怕、紧张，是穿得太少了：外边是件食品厂发的工作服棉袄，扣子已不齐全。这衣服也太大，四下进风。里边是件已看不出颜色的破绒衣。若在今天，诸位很难想象这就是我的学生。但在四十年前，像他这种穿戴的学生并不鲜见。
我问李冬生：“吃饭了吗？”他摇头。
我对民警说：“咱们能找一个有炉子的房间吗？”
民警是个小青年，白了我一眼：“审犯人都是在这儿！”
我说：“他哪是什么犯人？不过是个小孩子…”小民警没回应，转身出去了。
趁这功夫，我让李冬生坐到了长椅上：
“告诉我，是因为柴禾的事吗？偷的？”他点头。
“哪偷的？”
“小花园…”
我怕民警回来，不能多说：“一会儿问你，你就实话实说。知道吗？”刚说完，小民警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位老民警。
见到进来的老民警，我喜出往外：
这人我认识，是负责我们学校那一带的片儿警--大刘。
见到是我，大刘笑了，说：“杜老师，您还真行！这孩子就是您学生吗？”
“是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您不知道吧：您的学生能耐大了。一连好几天，他把人家小花园的柴禾都快偷光了！”
一着急，我也没解释清楚：“我们学校不是要拉练吗，他这是做好事…”
“嘛玩艺儿？做好事？有这么做好事的吗？”大刘是大嗓门。
我继续解释：“我们拉练缺柴禾，他说他能弄来，我也没在意。谁知他是这么个弄法？还有，大刘，您听我说，”我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这个孩子有点傻，缺点心眼儿…”
大刘又抬高了嗓门儿：“他傻？他是您的学生，您不应不知道：他是傻皮儿不傻瓤！您不知我们费了多大的劲了，问他是哪个学校的？怎么哄、怎么吓唬，就是不说。没办法，我说要送他去拘留所，这才害怕了。您说他嘴有多硬！”
若说李冬生还真不傻，我真没想到，趁这空当儿，他会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为嘛不说？我不是怕给学校丢脸吗？”
应该说，一个学生不管他多么地不思进取，不管他犯有多么大的过错，但只要他尚还存有哪怕一丝集体荣誉感，那么就不能说他是不可救药的。
李冬生偷柴禾的事，我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又让我没想到，第二天李冬生打来了开水，将暖壶放在小桌上之后，低着头笔直地站到刘老师办公桌前，向他们的班主任将昨天晚上的事全实话实说了。
李冬生说完上课去了，刘老师对我说：
“杜老师，怎么样？我说他总爱惹祸，您还不信！这回信了吧。要不是您的面子，昨晚他就真得去蹲拘留所了。您说您让他来，给您找多大的麻烦！”
说实在的，听了他的话，我真生了气。我没好气地回敬了他：
“我不怕添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告诉你，刘老师：这样的学生咱们当老师的要是不管，推到社会上去，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我知道，说他几句，他也不敢怎么样。他也不想想：当初为什么那么多学生贴了他大字报？上纲上线来说：他的教育思想根本就不对。都是好学生，还用得着你去教育吗？正是这些所谓的差学生，才应是教师工作的重点。那时候，正处在*之中，我们这类的收底校，急需要做的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二班有一个女孩，长得白白净净，举止文质彬彬。
听她班主任说，她天天学毛主席著作。那时候，一周七天，差不多有三天仃电。没电了，她就用手电筒照亮，躱在被窝里苦读毛主席的书。
我说：“这很好呀！挺典型嘛。”
这位二班的班主任是谁？诸位还记得那个小邓吗？就是那个要我住址、想给我拜年的那个小邓。分连的时候，她本应留在八连，她却非要到我们六连来。来就来吧，我让她当了二班的班主任。
小邓与我说起这个学生时，她内心是很不屑的。她没说出的话是：“至于的吗？仃电了，就睡觉呗！还至于用手电筒照亮学吗？也太左了！”但我不这样认为，不管她出于什么动机，她能这么刻苦学习毛主席著作还是应该给予肯定的。
我让小邓将这个女孩找了来，她叫方洁。
我对她说：“听邓老师说，你毛著学得挺好？”
她一笑：“好什么好！我只是想先把毛主席这四卷书通读一遍。”
“通读一遍，那就更不简单了。我和你说，连我这个当指导员的都没通读一遍呢！这么着吧，”我对小邓说，“咱们连的干部还缺个学生的指导员，就让她当这个指导员吧，怎么样？”
我的提议，邓老师没想到。但当着方洁的面，也只好说：“行啊。”我没想到：邓老师与我，后来会因这个学生闹得
喜欢我和我的十二个学生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