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后,别的在押人员都在操训,李进林独自洗漱,等在押人员们操训完后,他对监室组长说:“其实昨天不是你的生日,你说过我们同一个月生,不管怎样,谢谢你陪我喝酒,如果没猜错的话,明年的今日是我的祭日。”
他说得很平静,只是声音有些低沉。监室组长说:“不管怎样,都要像个男人一样,这人,都有那一天,早晚罢了。”
李进说:“到了人生的尽头,我才想通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属于个人,财富也好,地位也好,江山美人也罢,亲友妻儿也罢,像风、像烟,都将是一场空,就连生命也不是个人的,生命什么时候终止,每个人都不知道。”
监室组长说:“现在明白也不晚,古人说‘朝闻夕死’就可以了,没什么后悔的。”
李进林说:“这人,本能都会对死充满恐惧,说真的,我也怕,其实,枪声一响,就没知觉了,或者跟本就听不到那枪声,到底有没有听到,可惜没机会给你们说了……”
可能是因为下雪吧,小城的人们起得特别早,街上,小孩子们玩着雪,小手冻得通红,大人们干脆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玩儿去。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人小孩急匆匆地往小城外的河边跑,黄芬走在街上,问从身边跑过的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跑什么呢?”“听说河边枪毙杀人犯。”男孩一边说一边往前跑。
“枪毙杀人犯?”小城除了李进林还有谁?这个曾经熟悉的男人,或者说她曾经的男人,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了。好多往事一股脑儿的在她眼前闪现,快得她自己都没法记住,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谁错了?是她还是李进林?如今,管它谁对谁错,又有什么意义?“在他即将离开人世之时,我能为他做什么呢?”黄芬问自己。“就送他最后一程吧?”她说。“可是别人怎么看待我?人们会以为我也是看热闹的吗?也许会遭到很多人的白眼甚至唾骂。”她突然想起了杨清说的话:“顺着自己的心意,该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留下遗憾影响以后的生活。”这样想着,她迈开脚步,跟着身边的人们,向小城外的河边跑去。
看守所内,监室的铁门打开了,李克森在门外喊:“李进林——”李进林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对室内的在押人员们说:“各位再见了,保重!”没有人说话,静静的,所有的人都要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听到他拖着那“哗啦啦”的铁链声越走越远……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响起来,越过看守所的高墙,像觅食的鹰,在小城上空盘旋着。李进林被五花大绑,两个武警战士押着他,站在一辆敞篷卡车上,长长的车队警灯闪闪,警笛声声。公路边,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奔跑着与车队赛跑,卡车从黄芬身边开过时,她看到,李进林面无表情地抬着头,她喊“进林——”想让他知道他那么怨恨的人正在为他送行,可是因为喘着粗气,加上汽车的马达声和警笛声,她的呼声实在太低,李进林一声也没听到卡车就开过去了。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黄芬拼命的往前跑,终于跑到了。只见眼前人山人海,人们谈论着,指点着,外面的人极力往里面挤,里面的人也跟着向里挪,黄芬推搡着身边的人,一点一点挤了进去,看到李进林正跪在小河边的一块空地上,两个武警战士一左一右地按着他的肩膀,身后三米开外,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战士手里一支步枪瞄着他的后背,旁边一个人手拿一面小红旗,随着这人小旗一挥,听得“啪啪啪”三声清响,李进林背上的衣服突然炸开,白花花的光背上现出手指大的血洞,子弹洞穿他的前胸,他便一头栽倒在面前的地上,鲜血汩汩地流到他身下的泥土里,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围观的人们陆续散去,地上的白雪经人们踩踏,露出黑黑的泥土,与四周未被踩踏的一片白茫茫相比,这块地方显得丑陋而肮脏。法院早已通知李进林的家属,可是,她的前妻说,这个人早与自己没关系了;他的父母说,人是你们杀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李进林的尸体就那样躺在那里,远远看去,黑黑的一块,像一段木头,也像一堆旧衣服。这人,不管他生前犯多大的罪,不管他是怎样死的,死后,尸体的尊严应该得到保护,但是,在这冰天雪地里,李进林的尸体就像被所有的人遗忘了一般。傍晚时分,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一点一点沉积在他僵硬的尸体上。
第二天,雪停了,天空中灰蒙蒙的云雾逐渐散去,太阳像一个害羞的大姑娘,躲躲闪闪终于露出整张脸来。这雪后的阳光,虽没三月里的春光明媚,但却比之明亮,小城里欣喜的孩子们一边玩着积雪,一边喊;“太阳出来了——”是的,太阳出来了,普照着大地,积雪慢慢融化,树林里树梢上的积雪“啪啪”地掉下来,地上那些黑的石头黄的泥土也渐渐地露出来了,只是河边那块空地上,李进林的尸体不见了。有人说是他的家属连夜收走的,也有人说在深夜里看到一个女子背着一具尸体沿着河岸走,反正李进林的家属对此不置可否,所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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