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合作,能合作!”威廉斯声音朗朗。他跳起来,摘了一柄胶叶,送到黄秋楼的面前:“你看,这叫做三叶橡胶,每根叶柄都长有三片复叶。它原产在南美洲巴西国的亚马逊河流域。一八七六年才传入新加坡。最初只种在植物园里,供人家观赏。一八九六年,有一个人叫陈齐贤的,就是你们中国人,他在这片地方斩岜开出几十亩地,种上了橡胶,从此开始了马来亚割胶业。一八九八年,他又增种了三千亩。不过,一九零五年之后,陈齐贤的胶园就全卖给了我们马古里橡胶公司了!”他拍了拍黄秋楼的肩膀,“怎么样?在马来亚橡胶发展史上,我们两国人就有过很好的合作嘛!我们两国人才是真正的交弯(朋友)呢!”
黄秋楼越听,眉头结打得越大。在这一刹那间,他对这个红毛鬼得出了这么一个评价——恬不知耻。但他没有说出来,他怕太刺激了段物虱,只是用讽刺的口气说:“我们中国人辛辛苦苦把橡胶种出来,却全让你们英国人吞了,是够交弯的!是够交弯的!”
“嗳,糯(不)、糯、糯!”威廉斯摇着手,说:“是你们中国人不懂经营嘛!你看,我们公司买过来,二三十年的工夫,发展多大了?嘿嘿,说出来吓你一跳,一千三百多亩啦!”
黄秋楼哈哈一声,说:“昨日我听人讲了个狼和小羊的故事。讲有只狼看见小羊在河边食水,想把它食掉,狼骂道:‘小羊,你混蛋,怎么把水搅浑了,害我食不到清水’小羊怯生生地回答:‘我站在岸上食水,又在下游,怎么会把上游的水搅浑呢?’狼被驳得哑口无言,就发怒了,它大声吼起来:‘你你你……你去年骂过我阿爸!’小羊吓得全身发颤,小声说:‘我去年还没有出生呢!’狼再也找不到岔子了,便露出狰容,猛扑过去,把小羊食了。”黄秋楼讲到这里,顿了顿,感叹道,“狼要食羊,什么道理它都寻得出来啊!”
“呵、呵、呵……”威廉斯尴尬强装了一下笑脸,说,“你真会讲笑话啊!”
他们又拐回到公路上的摩托车旁。摩托车这回不再在胶林中穿行了,而是绕着胶园边沿转。环园马路全是用柏油铺就的,隔一英里的路旁,都立有一个大理石界碑,上面用英、中、马文写着“马古里橡胶有限公司巴丁加里橡胶园地界”几个字。
公路的对面,则是从南向北,地形不断增高的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上的树木高得吓人,种类也多得惊人;在一百平方米的地面上,竟有三十多种不同的品种。黄秋楼当斩草工时,就在这一带做工,这些树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到现在也说不上几个品种的名称来。
威廉斯一边开着摩托,一边琢磨着怎样打破刚才那种不融洽的气氛。他看着路边的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心里蓦地有了话题。他单手扶着车把,腾出右手,兴致勃勃地指点着一棵棵大树,嚷开了。
“那是什么树?”威廉斯指着前面一棵树问。那棵树的椭圆形叶子,大得几乎可以和芭蕉比美。他不等黄秋楼回答,又道:“认不得吧?叫柚木。”
“那又是什么树?”
黄秋楼顺着威廉斯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棵树上的浓郁的绿叶,像是爬着千百只翠玉般的蝴蝶。他好像在“唐山”见过这种树,想了想,随口答道:“是**树?”
“糯(不),叫红花羊蹄甲。”
“那棵呢?”
这棵树就更奇异了;长得是木瓜树一样的大叶,像一只撕裂了的巨大的手掌。但树干却和木瓜树完全不同:木瓜树干是肉质的,它无枝无桠,直上直下;这树的树干却是木质的,生有无数的树杈。黄秋楼目不转睛地瞪着这棵树,脑子里却打着另一个问号:段物虱问这些做什么?
威廉斯见黄秋楼还是回答不出来,洋洋自得地笑了,“这叫号角树。听,多带劲的名字!”
还有什么长柄梭罗树、卵树、垂枝无忧树、象耳豆……,摩托车开了一路,威廉斯口惹悬河,滔滔不绝地给黄秋楼了一长串树木的名称。黄秋楼心里有点佩服:这段物虱对热带树木真有研究呢!不过,他佩服归佩服,心里头始终还在防着一手:威廉斯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呜——”摩托车来了个左转弯,离开了柏油路。眨眼工夫,车子钻入了一个果园里,顿觉得有一股浓郁奶酪气味扑鼻而来。黄秋楼抬头看:果园里全是清一色的笔直而高大的阔叶树,叶子颇似“唐山”村前后那长满胡子般气根的大榕树叶,卵圆形,肉质厚,墨绿色。树干顶上挂着一个个足球似的带硬刺的果子。“榴梿!”黄秋楼一眼就认出来了。
威廉斯停住车,两腿叉在地上,美滋滋地瞪了瞪树上的榴梿,说:“这都是最好的品种,是从菲律宾棉兰老引种过来的。你摘一个熟的回去,不管你藏在屋中哪个角落,别人在一两里外都能闻到它的香味。你信不信?”
“信,信,”黄秋楼说,“没这么香,人们还称它果中之王?”
“哈哈哈,对,对,是果中之王嘛!”威廉斯放肆地笑着,拉起黄秋楼的手,说:“差点忘了,我这里还有间葛巴拉屋,带你去灯岳(看)灯岳!”
在果园的右侧,果然有间简朴的房子:四壁是用木板搭的,屋顶是用白铁片盖的。门前是花圃,种有各种热带花草,如含羞草呀,美丽水塔花呀,花叶山羌呀,蜂腰洒金榕呀,熊掌草呀,风车草呀……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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