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显然是刚刚打扫过的,水泥地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水迹。屋虽不大,但款式齐全:除一间寝室外,还有一间会客厅、储藏室、伙房、冲凉房、厕所。威廉斯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灯泡,说:“这里全点电灯,在胶园所有的房子中,有电灯的可不多啊!怎么样,这房子?”
黄秋楼看着威廉斯,觉得他谈这房子好像还另有一番用意。他脑子里转了转,以守为攻地不作回答。
“这房子是为你准备的!”威廉斯点着手指,兴奋地道。
“为我?”黄秋楼猛地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故意问。
“还不明白?”威廉斯卖了一下关子,说,“只有葛巴拉才能住我这个葛巴拉屋!”
“你是想叫我当葛巴拉?!”黄秋楼张大了嘴巴:原来段物虱的葫芦里装的是老鼠药!葛巴拉是什么人?是榨估俚的油、食估俚的血的工头!是千人指、万人咒的大坏蛋!要我去当估俚的死对头,休想!
“曰使(是)!”威廉斯笑起了满脸皱纹:嘿嘿,鱼儿上钩啦!
“哎哟,我的妈哟!”黄秋楼假作吃惊不小,拍拍胸脯,嚷起来,“我这个穷估俚,还能当葛巴拉?!”
“打虎英雄当葛巴拉,用你们中国谚语讲,是光头当和尚,正适合!”威廉斯以为黄秋楼是摆架子呢,紧逼一步,说“这是打着手电也寻不到的工作啊!”
“是呀,是呀,我做梦都不敢做呢!可惜,我只是块麻袋片,拿去绣花却不是那个料啊!”
“嚄!”威廉斯张开大口半天没合拢。他想:是不是这个乡巴佬还嫌这个葛巴拉屋的条件不够好?他蓝眼睛一翻,一咬牙说:“只要你答应当葛巴拉,除了这间屋给你外,这周围的榴梿树也给你!你看,这屋前屋后的空地多阔呀,不说别的,你把它围起来,可以养几多阿阉(鸡)、鱼得(鸭)、峇威(猪);也可以种几多帝问(瓜)、撒尤(菜)、喔委(木薯)。”
黄秋楼似乎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他冷冷地道:“只叹我祖宗没葬上一块风水宝地,生就我这副贱骨头,享不了这个福啊!”
威廉斯有点恼火了,心里骂道:“不识抬举的穷估俚,还想跟我满天要价!”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是求他当葛巴拉呀!威廉斯一狠心,说:“我给你每日四元的粮银(工资),怎样?这粮银,你到马来亚所有的胶园问问,没有更高的了!你在我胶园里当了三年四年葛巴拉,我准保你峇业瓮冻(发大财)!”
黄秋楼不再跟威廉斯兜圈子了,他单刀直入,一语点破地说:“段物虱,我断断不是敲你竹杠子,你那个葛巴拉,我是一千个当不了!一万个当不了!”
“当得了!当得了!你现在是全胶园赫赫有名的人物,所有的估俚都佩服你,你说一句话谁敢不听?谁人敢在你面前调皮?!”
黄秋楼一听这话,顿时头发像炸了起来,腾腾直冒的怒火,在心里烧,在胸中蹿:让我去当打手!你说下天来,我黄秋楼也不干!他斩钉截铁地使劲摇了摇手。
“密司特秋楼呀,我是躲郎(关照)你呢!看得起你呢!你不要好心当驴肝肺。先不要说得那么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回去睡两觉,好好想想,后日中午十二点以前再答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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