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邵东回到家,阳台的窗户没有关,他走了过去,迎面撞上晾在阳台的衣服,天冷,被风这么吹着快冻成衣服块了,然而这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很好闻。
他揉捏上衣,握在手心,脸埋了进去。
冰凉冰凉,可劲的醒神。
这不是她第一次给自己洗衣服,可是第一次,却难有的感动,感动的想要流泪。
许邵东进了画室,试图在用作画去缓解内心复杂的感情。
他把画架上的那幅沙漠拿了下来,放在墙边,接着取出一块新的画框放在画架上,和失明前不同,以前他都是买木框和画布,自己动手绷,可现在图方便,买的都是现成的画框了。
画布摆好,他静静的坐着。
脑海里全是那个女人。
记忆里,指尖从她的额头,滑到眉毛,滑到眼睛,滑到鼻子,嘴巴,
他清楚的记得每一分触感,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形状…
【摸清楚了吗】
【摸清楚了】
【我长什么样】
【在心里】
是啊,深深的刻在心里呢。
他挤出大量的颜料,用最大号的油画笔调匀,调色板上大片的墨色,很稀,偏着点儿深蓝。
唰—唰—
铺满了整个画面。
许邵东拿出另一块调色板,挤出白色,加了极少量蓝,黄,红,用手指调,匀了,白色没有那么白,稍稍偏了点儿蓝。
他的手上沾满了白色,很厚,很稠,
轻轻的落在了画上。
从上到下,像是抚摸,像是疼爱,
温柔,缓慢,一挥而就。
墨色里,
画中人闭着眼,脸微微的扬起,冷冷的脸,没有笑容,看上去有些凉薄。
那是一个女人的侧颜。
*
许邵东掏出烟来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用手指揉搓,掐灭了。
他掏出手机。
握着手机的手低垂着,血液堆积,经脉微微暴起,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他在思考,也在纠结。
最终,他还是拨了出去。
那么大年纪了,碰到有些人有些事,还是克制不住啊。
九。
拨号键。
轻轻一摁。
嘟——
嘟——
嘟——
世界是安静的。
大概有六秒吧,那边接通了。
“许邵东。”
他叫她名字,“程潇。”
“我在。”
“程潇。”
他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怎么?刚刚没和我说话,现在后悔了?”
他微微的拉动了嘴角。
“程潇。”
“嗯。”
他低着头,腰弓着,背部呈现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你到家了吗?”
“没有。”
“你小心开车。”
“你打电话来让我分神,就是为了对我说小心开车?”
他语噎。
程潇笑笑,“我打车的。”
“那让司机慢点开。”
“嗯。”
沉默了。
“你在干吗?”
“刚才在画画。”
“画完了?”
“嗯。”
“还挺快的。”
“简单涂的。”
“以后教我画画吧。”
“好。”
她干咽了口气,换了个手拿手机,“许邵东,你瘦了。”
他沉默不语。
程潇看着车窗外,一一划过的路灯,轻轻地说:“胡子都那么长了,现在可以剃了。”
“不过留着也挺好的,挺好看,挺男人的。”
刹—
车猛地一车猛地一晃。
“怎么了?程潇?”
他紧张突然的站了起来。
程潇坐稳了,“没事,急刹车。”
他松了口气。
“我和安铃见面了。”
他怔了一下,问:“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他的声音极低,却很清晰,“她和你说我以前的事?”
“嗯”
“我和她……都是过去了,我对她没感情了。”
“你不必解释,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弄得我像是多余的。”
“如果,”她垂下眼,顿了一下,语气缓慢,“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理解。”
“你别乱想。”他皱了眉。
“我们之间你情我愿,谁也没有欠谁,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牵绊,你能理解吗?”
“程潇,你不信我。”他低下脸。
各相沉默。
她的睫毛轻颤了颤,“她很爱你,我,”
我也是。
她抿了抿唇,继续说:“我不在乎。”
“大多数人这一生不可能只有一段感情,也不可能一件错事都不会犯过,重要的是重新开始,每一天,每一秒,我们都是新生的。”
她的语气淡淡的,平静而理性的诉说,不带入一丝个人情感,不带入一点偏见,就像一个旁观者,镇定,而客观,“我不是圣人,也无法做到将你拱手让人,我今天去找你,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也争取过。”
“但是许邵东,我想要你明白,我是一个不允许一点瑕疵和背叛的人,身体上的,心理上的——过去无法改变,我也不在意,我在乎的是现在和未来。”
“许邵东,我不会把一颗不完整的心强留在身边,那样,对你,对我,对安铃,都不公平。”
“所以,还请你好好的做选择,好好的解决掉一切乱七八糟的事。”
“你明白吗?”
许邵东干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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