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赵长生总爱做梦,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比如,梦到身坐井边,衣饰年代久远,满面忧容的美貌女子;镇上小河里,在晚间出没、耳朵像鱼鳍的妖精;东边茶山上,睡在一片片茶树上的粉衣、白衣的奇异女子;老槐树洞中,长着白毛耳朵和尾巴,衣料单薄的妖娆妇人......每当他把这些奇怪的梦境告诉他的小伙伴时,他们就笑他:“哦!赵小瓜思春咯!”
“羞羞羞,赵小呆你真不害臊!”
“哈哈哈!赵小呆,你这不学好的家伙,就知道梦美人!”
现在想来那些朋友的嘲笑声还能响在耳畔,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因那似幻却真的可笑梦境。
青瓦老墙的院内,一棵望春玉兰生长得异常高大繁茂,这望春花树样子生得奇怪,树根突出地面,盘根缠绕。不知为什么,长生见此总能感觉出某种挣扎的痛苦。这棵望春花树的枝干比一般的粗壮许多,枝繁花盛,高出院墙许多米,整棵树有二十米的样子。
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盛景的迎春树。
由于这棵望春花树太过巨大,院内的瓦房在层层的树下下影影绰绰,像被一把巨大的雨伞给遮住一般,看得很不真实。长生抬头仰望,无数根树枝相互交错,每一根树枝上都岔开许多大大小小的枝条来,每一根枝条都开有几十朵的紫红色花朵,花朵沉甸甸地压低了枝头,挨着房瓦随风摇曳。
大概有千朵万朵花吧。长生在心里这样想。
阳光穿透繁密的树丛,像星星点点,细小得如同碎片一般。望春花树叶少花多,而这一棵更甚,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惊讶吧!这一树繁花,当真繁华似梦。每一朵花都盛开得极致妖娆,那极尽绽放的姿态显得妖艳异常。
赵长生奇怪了,这天明明是六月热夏,为何会有望春花开呢?这家院子给他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而且,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棵二十米高的迎春树。
到底是在哪里,是哪一年?赵长生却想不起来。
长生身着轻薄的素衣短衫,他好奇而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座陌生的小院,连墙角也不放过,可惜那墙角除了青苔便是杂草。从进门时,长生就没看见一个人影,他想去屋内看看有没有人,走到门处,柴门上的猪头锁已经生锈,显然有些年月了。奇怪的是,门并未上锁,只是轻轻的阖着。
长生礼貌性的敲了敲,两三下过后,不见有人开门。这里已经老旧了,看起来没人在这里居住。长生抬手,欲推开门,却听到一女子轻柔的笑声。
赵长生停下动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仔细听,果然有女子在说话。赵长生朝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见到人。
院内起风了,有风声,迎春树摇摆着,颤动着,妖异的紫红色花朵就这样飞满寻望的长生的整个眼球。这样极致的望春花树是赵长生有生以来从未见到过的,一时间就看呆了。
“乖。你看,多漂亮!”细腻温柔的声音,仿佛是那回荡在长生日与夜的梦里的声音,充满了最温暖的关爱,带着可以原谅一切的宽容和宠溺。
带着一种期待一步步走到院子中央,长生看见一个女人,她美得如同那尽态极妍的望春玉兰,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她站在望春花树下,手中抱着一个婴儿。不知为什么,看到那婴儿身在襁褓里,被女人抱着,长生竟露出了近乎幸福的笑容,胸口处传来十几年的激动的满足感。
女人很漂亮,她穿着绣花青衣,标准的妇人打扮,手腕上是一支蓝绿色的翡翠镯子。从她娴适自然的神情来看,女人很幸福。可为什么,她温暖地笑着,却悲伤?
是的,悲伤。长生清楚地知道,那萦系在女人眼睛里的闪烁的东西,名为悲伤。
为什么要难过呢?长生胸口酸楚而闷痛,那女人的悲伤的神情灼烧着他的眼,似乎也能感染到他一般。
似乎是注意到赵长生的目光,女人朝他看来。长生顿时有几分紧张,他调整呼吸,与这妇人对视着,一秒也不愿放过。
女人朝他微笑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两字,几欲叫长生烫出泪来,他喉咙哽咽,几秒后回答道:“我叫长生。”
她会这般问,定是不知道自己名字的,真奇怪,长生竟为此感到难过。
“赵长生......长生不老的长生。”
女子望着他,眼角温柔,温婉的脸庞衬在这一树妖异的花中,竟要比这花还要柔上几分,着一身青衣的她像极了那江南柳巷中深深浅浅的水,流淌在长生的脑海里......
“长生......长生......”她看向了怀中襁褓里的婴儿,出神地念着,像寄予了所有的希望。
“长生吗?真是个好名字。”
不知是因为被夸赞,还是因为被她用温柔的声音念了名字,长生如同回到那个吃糖的年纪,内心甜腻而雀跃。
“你不冷么?”她看起来穿得很单薄,长生怕她着凉。
女人一瞬不瞬地地望着他,目光温柔似水,长生被她看得怔住,陷入那片柔情里,不想自拔。
此时,一股幽凉的强风吹拂了整个院子,这四周不知为何没有其他房屋,连植物也没有,留下这座院子在一片雾白里沉默,看起来太过孤独,唯见紫色玉兰的花瓣零落红尘,凋零出一院凄美。
长生半眯着眼,用手挡住了突然生起的风,再睁开眼时,却见青衣绣花的妇人站在了自己身旁,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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