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饭菜香,打着瞌睡的懒散小狗……
沈晓傲一进门,便扑向厨房,炸春卷、红烧肉、皮皮虾、麻婆豆腐、白斩鸡,还有热气腾腾的螃蟹。姥姥守在炉灶前煮面。妈妈董岚一边刷碗,一边听着姥姥的“数落”。
这个家里,刷碗要第一遍用洗涤灵,洗涤灵不要用太多,第二遍的时候,一定要用洗碗布好好擦,第三遍再洗一次……不能一直开着水龙头,不能浪费水电。一切能省则省。
妈妈董岚只有在姥姥的面前才会收敛脾气,变成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叛逆和棱角分明的个性全无。直到很多年后,沈晓傲才稍稍了解妈妈,她不是不爱自己的爹爹,而是她从来不懂如何与男人相处。
“这么多菜!两位美女,你们不怕破产吗?”晓傲戏虐地说。
董岚绷脸:“臭屁!”说着,她关掉水龙头命令沈晓傲:“你来。”
沈晓傲怏怏不快,心里嘀咕着:妈妈的温柔总是厚此薄彼。对她,吝啬又刻薄。
姥姥倒笑起来,说道:“螃蟹和皮皮虾是特价的,十几块一斤。你妈会节省是出了名的。”
小狗小秋后知后觉,听到沈晓傲的说话声,摇着尾巴一副心情愉悦的狗样子跑过来。沈晓傲从盘子里挑了一块肉递给它。小秋是一条巧克力色的卷毛泰迪狗,在这个家里位置很重要,是董岚最心爱乖巧的“孩子”。
董岚听了姥姥的话,立刻撒娇辩驳道:“妈,你可是我亲妈,不带这样的。我是会过日子,可没到出名的地步。”
沈晓傲补刀:“当然出名了,我和姥姥都知道。”
董岚见沈晓傲根本没理让她刷碗的茬儿,于是,自己又继续刷碗。
沈晓傲拿起一只螃蟹,仔仔细细地检查,嘴里数着数:“一只…三只…六只。”
螃蟹掉了两条腿。
“为什么只有六条腿?”沈晓傲问,她又把盘子里其他的几只看了看,均缺胳膊少腿。
“是死的吗?”
“迟早都是死,战死沙场是死,被煮熟也是死,迟早都是死,只不过在上蒸笼之前,提前去世一点点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会中毒吗?”
姥姥捞出面条,替董岚搭腔:“应该没事的,多放点姜汁就行了。”
沈晓傲见姥姥发话,便闭嘴了。面对自己的质疑,她发现董岚的脸色渐渐暗下去。于是,在饭桌上,沈晓傲拼命抢光螃蟹。
姥姥笑她是馋猫,董岚说她没出息。
沈晓傲悲情地想起某句话,这个世界上存在的,认识你的人,大部分人始于误解,能真正理解你的人,实在太少。这对于亲人也适用。
沈晓傲始终没说,如果真的会食物中毒,她舍不得姥姥,也舍不得妈妈。
她存了侥幸,希望第二天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单位。
事实上,在那天的凌晨,胃部的绞痛把她从梦魇中拉扯出来。
沈晓傲食物中毒了,具体地说,是死去的螃蟹在她的肚子里发挥着组胺强大的作用。
上吐下泻,到最后,她几乎是爬着去卫生间的。
姥姥拨打了120,董岚则批评沈晓傲是吃太多的缘故。
深更半夜,救护车的笛声尖锐而滑稽。
腹痛剧烈,疼到沈晓傲手脚冰凉,意识渐渐模糊。可沈晓傲满脑子想的都是在晚饭后,董岚郑重其事地把她叫到小客厅的沙发上,和她谈起当年离婚的理由。
董岚用四个字概括:“个性不合。”
沈晓傲苦笑,每一对分开的情侣和夫妻,统统可以归咎到不合适这个理由。她还依稀记得一些事,沈未东和董岚的冷战,他们彼此不说话,不沟通,连吃饭睡觉都不在一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有半年左右,沈晓傲便听到董岚问姐妹俩人,如果父母离婚,她们打算跟谁?
沈夏说,她不要他们离婚。
沈晓傲说,她要妈妈。
董岚说,要妈妈的,以后便不再有爸爸。要爸爸,以后便不再有妈妈。
姐妹俩人哭得天崩地裂也不管用。
孩子的世界和大人们的世界,永远都不能交汇,一个看似脆弱,实则强壮。一个看似强壮,实则会在岁月的流失中剥落掉最重要的东西,之后,脆弱的一面逐渐显现。
董岚没有明确说过沈未东的不好,只是做法决绝,和普通女人不同,她不哭,不闹,不哄骗取悦男人,没在婚姻面前低下头。
沈晓傲想问:“到底是如何的个性不合?”没结过婚的女人,和没吃过葡萄的狐狸没两样。
董岚试图用一种女儿能明白的方式解析,她垂下眼帘,表情有些窘迫和紧张,她想了想,迟疑地继续补充道:“将来,你也许会结婚,也许会选择不一样的生活方式。男人并不是生活的全部,而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认知男人的大部分。我早已经对男人和婚姻没有期许了,我不希望我把我的经验强加给你,让你认为,男人就是某个固定的模式。我和他当时就是到了不分不行的地步。等你恋爱了,结婚了,一切就会明白。至于谁对谁错,可能彼此都认为是对方不够好。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沈晓傲摇头:“不明白。”
董岚站起身,抱起俯身躺在她脚下的小狗小秋,叹口气。
“不明白是你的事,我的话说完了。”
“妈……”沈晓傲叫住她。
姥姥颤颤微微地从厕所走出来,嘟囔着说:“老了老了!”
“妈,你就不能像姥姥一样吗?”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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