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总算出了玉门关,望沙州而去。
玉门关内,玉门关外,自是两重世界。“关到玉门中土尽”,中原与西域以玉门关为界,出了玉门关便是塞外。玉门关外虽有驻军,但大唐百姓不能出关,玉门关外多是胡人往来,汉人难得一见。
玉门关外,衰草哀杨,黄沙万里,一片浩瀚景象。队伍在关口饮水饮马,灌满皮囊,出了关,水源稀少,用水便不得自由了。田校尉也在安排士卒换马饮水,康老儿在旁伺候,田校尉跟当地关防的士卒询问路程,他忽然想起来昨晚见鬼的事,问一个当地的关防士兵:“你们这里的冥水,是不是闹鬼的?可有什么传说?”
这位士兵是当地胡人,听关中话听得比较吃力,问道:“什么水老贵?这里的水不要钱的。你们尽管装上。”
“我是问冥水!有鬼没有?”田校尉有点起急。
那个士兵才听明白,就回答时,忽然那边响起一片哄闹声,田校尉看去,原来是几个士卒抬那四箱子珠宝,有一箱子箱盖脱落,搬运的时候珠宝竟掉出来,散了一地,有的士卒哄抢起来。田校尉看了怒不可遏,急忙跑过去拿鞭子抽了抢珠宝的士兵,把抢的珠宝交出来,然后找了一个大皮囊,把珠宝塞了进去。一翻忙乱,才收拾妥帖。
这边那个胡人士兵对康老儿说道:“冥水有鬼吗?怎么没听说过。”
康老儿意味深长地笑笑:“哪个水里没有落水鬼?”
归年站在关口,远望一片沙海,满心凄楚。八岁的时候,他随父兄走过一次西域,那一次,父亲本来是想历练他一下,但他路上喘疾发作,一路时好时坏,反倒要父兄照顾他,后来母亲心疼他,再不许他跟着走西域了。但仅那一次,也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西域之路,戈壁沙漠,狂风呼啸,比中原之路艰难百倍,一路上多是白骨枯骸,多少人魂断此路。十六年后再上西去之路,归年不再像儿时那样荏弱,他知道,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完成使命,将全家人从危难中搭救出来。
天际之间,黄沙翻滚,一行人默默地行进,在广袤的大地上,如蝼蚁一般渺小……
一天辛苦行路,晚间,队伍宿于常乐驿。
这几日田校尉嘱咐刘副尉跟着侍奉米司分,以隔绝阿什玉和米司分。刘副尉听命照办。
晚间的时候,刘副尉来到田校尉的屋里,商议明日行程。田校尉想起来,问道:“这两日我身上不爽,也不顾上那米大肥虫,他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有车拉着走,全不用他操心。”刘副尉说道,“就这样他还有些不畅意。”
“他怎么说?”
“他说他不想回米国!回米国还不抵留长安!”
“乐不思蜀的阿斗!”田校尉骂道。
“正是!我也是说他乐不思蜀。但他说:要是阿斗也好了,衣冠奴不如阶下囚。”刘副尉道。
“他真是这么说的?”田校尉心里一震,问道。
“是啊。怎样?”刘副尉倒没觉得这话里有什么玄机。
“这话里大有文章!‘阶下囚’,无非是说当质子,那‘衣冠奴’呢,你问是什么意思了吗?”
“我没问。我倒没觉得有什么深意。那米大胖子,呆头呆脑的。”刘副尉摇摇头道。
“你也是呆头呆脑!”刘副尉啧怪道,“去,把米大肥虫叫来,我这还有些牛肉干,就着酒也罢了,让他喝酒,酒后吐真言嘛。”
“我才去看了,他已经睡了。”刘副尉说。
“你让他一个人呆着?旁边有士卒吗?我怎么嘱咐你的?”
“这有什么要紧?他又不是三岁小儿,还害怕不成。”
“蠢货!我不是怕他没人伺候,我疑的是这质子有问题。如果阿什玉在他身边,他有主心骨,什么也不会说的。我偏不给机会让他们在一起,才有机会察个水落石出!不行不行,我先过去看看。你马上穿上衣服过来,今晚你还是跟米司分睡!”
田校尉立时跑到米司分的屋子,未进得门,却听里面有人在低声说话,果然是阿什玉!田校尉蹲着身子,把耳朵贴在门上,屏住气,仔细听着。
“你这几日总跟人家喝酒,倘若醉了说话失了分寸,可怎么好?”
“那田校尉很有趣,我看并不是什么坏人,不过脾气坏些罢了,我们还要结为兄弟呢。”米司分大大咧咧地说。
“啪”地一声巴掌煽在人的脸上,那清脆的声音让田校尉的心一惊,倒是谁打了谁?
“酒囊饭袋!”阿什玉的声音压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
一定是阿什玉打了米司分!田校尉心中一时间似电闪雷鸣!是了,是阿什玉打了米司分!一个偌大的秘密被他勘破,就像一个终年锄地的人,突然间在地里锄出一块金子一样!
屋里短暂的寂静,田校尉仍然支着耳朵听着,等着更多的收获,突然刘副尉走过来,见了他这样子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蹲在这里做什么?敢是肚子又疼了?”
刘副尉天生的大嗓门,田校尉瞪着眼睛给他使眼色,刘副尉毫不会意——加上天黑,谁能看清?里面的阿什玉却听见了,瞬时门被打开,田校尉本来依着门的,一下子随着门开栽进屋里。
“不知道田校尉还有壁听的爱好?”阿什玉铁青着脸,鄙夷地问。
田校尉有些恼羞成怒,不知该发作在谁身上。
“我不过听听看米大将军睡了没有?不好贸然进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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