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星下起程,就要按照日前计划,往青墩峡而去。寅时四刻,田校尉令众士卒起床用饭,整顿行装。因这日要行近二百里,且全是砂碛路,必是一日苦行,准备工作要做足,水囊、干粮、马匹、车辆,皆要齐备。众人都在忙碌。驼子勤力,帮士卒们捆扎行李后,又来鲍四娘与沉香处帮忙。
鲍四娘一脸的烦愁,唠叨道:“听说要跑二百里,又是砂石路,我们坐这车上,莫不要被颠死!”
“是啊,这一路的颠簸是免不了的。不过,”驼子笑笑,“我倒有法子减小一些。”
“你说怎么办?”
“把车轴的短毂换成长毂,虽则速度慢了些,但颠簸便没有那么大了。换直辕为曲辕,也可以减小车行震动……”
“你说的我不懂,你动手便是了。”鲍四娘说道。
驼子便挽起袖子,干起来。驼子的动作麻利,两刻钟的功夫便换好了。驼子让鲍四娘坐上马车,驼子驾车跑了一圈,果真不似往日颠簸。
车停住,鲍四娘跳下车,喜不自胜:“你倒是能干,什么都会些。又是热心肠。”
“过奖了。本是贩夫走卒。这个都不会,靠什么吃饭呢?”驼子憨厚地笑道。
“你是个好人。”鲍四娘看着驼子,认真地说。她很少用这样柔和的眼光看人,也不曾用夸奖过人。驼子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鲍四娘这回倒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说。”
“昨天我跟我们那个车夫吵了一架。”
“为什么?”
“左不过是他不会驾车,害得我跟沉香颠得都快吐了。我骂了他,他竟然还嘴,我就打了他几下,其实我没使劲的,但他非说我把他的胳膊扭肿了……”鲍四娘说着低下了头,竟然有些羞赧,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好嘛,壮得像腱子牛一样的车夫她都能打过,这个女人实在不好惹。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帮你们说和去吗?”驼子问。
“不是。我是想,你今天,可不可以帮我们驾车?那个车夫肩膀痛,让他养几天吧。二来,他也带着气,我怕他报复我们,把车赶得更颠簸。”
我要是帮她们赶车,万一赶不好,她还不把我的皮扒了?驼子暗想。
“你倒是说话呀?犹犹豫豫的像个男人吗?”鲍四娘又焦躁起来。
“那田校尉能答应吗?”
“他敢不答应!关他什么事?”
“还有,我赶不好,你不会也打我吧?”
“扯娘臊,我是不讲理的人吗?”
你倒讲理,惯会拿拳头讲理。驼子心里说。不过,他越来越觉得,鲍四娘的内心并不是像她的外表那样刚强,有时候,她也像个小女子,需要别人的照顾。她的刚强,不过是居于弱势而不想被别人欺负,有意无意之间给自己套上一个坚硬的外壳罢了。
“好,就给你们效力几天!”驼子答应道。
这一路上,众人都不敢耽搁——为了晚间赶到青墩峡。崎岖不平的砂碛路颠簸不已,颠得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士卒们叫苦不迭,马蹄出血,马掌更是掉得频繁,一路上马掌都上了好多回,真是走得人仰马翻。
驼子拿出了看家的本事,一路还算安稳,否则这样的路途早把轮辐颠掉了,车上的两个女人坐得也算稳当,不似前几日那般难以忍受。中午打尖的时候,鲍四娘和沉香下得车来,对着驼子称谢不已。乍一下马的士兵们腿都打颤——一路上夹马鞍过于用力所致。有些士兵屁股也颠破了,兀自把手伸进裤裆里摸去,竟摸出了血来。归年的旧伤也犯了,屁股和大腿上结痂的地方又破了,出了血,他不好意思去摸,暂且忍着,只是走路时伤口磨着裤子,生生地疼,走路时未免扭着腿,看着有些怪异。
“你伤又犯了吧?”驼子问归年,“也难怪,这个马背上跑惯了的士兵也颠破了屁股。这路真是磨人性子!我这一路赶车,快了又怕颠着她们,慢了又怕掉队,也不好赶呢。”
“不防事。”归年说道,“皮也磨老了,没以前那么严重。”
“我晚间好好谢你,”鲍四娘对驼子说,“知道你今天出力了。”
“你拿什么谢?谁要你谢,你不打我就念佛了。”驼子戏谑道。
“我还带着几缗钱出门的。你别小看我!”鲍四娘也调笑道。
是了,你是驸马爷的外室嘛。驼子本来想说,这些日子他早听说了。想一想又止住了话头,这话大概鲍四娘不爱听。外室毕竟不明不白的,有些不光彩。
沉香低头吃干饼,看也没看他们。归年也不好跟她说话,这些日子总有些尴尬,好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们之间产生,似有还无。沉香像一面秋水,本来平静如镜,忽然被归年无意间吹拂得涟漪连绵,这许多的幽愁暗恨,怨谁呢?
沉香只吃了一个饼,喝了几口水,便做罢了。她把身边干枯的芨芨草花穗揪下来,塞进一个绣好的荷包里,那个荷包是个骡子形状,绣得憨顽可爱,褐色绸子滚金线,很是精致。
“怎么不绣花啊朵啊,却绣个骡子呢?”驼子问道。
“这你还不明白。有人惯会讲故事嘛。”看着驼子还发懵,鲍四娘补充道,“忘了青石关剪纸马的时候,归年讲的那个故事了?两只骡子。”
“这也是个好寓意。”驼子说道,“我们现在就跟骡子差不多嘛,全靠脚力。骡子虽然慢点,但有耐力嘛。能走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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