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正在说话,山坡上薅洋芋的妹子也来到面前,帮着挽留:“几位老表,到家里坐坐嘛!老腊肉有你们吃的,麂子干巴有你们吃的,包谷酒有你们喝的……”她边说话,边笑mī_mī地瞪着宝财。她看得出来,这些老表当中,就他长得嫩气,憨头憨脑的,还是个大娃娃。刚才奶声奶气,结结巴巴对调子的就是他。她瞪着他笑的意思:“你这个还没断奶的嫩菜!嘴壳子还没有长勾就想学鹦哥叫——学着烂仔唱烂调!小小年纪,你有多大的‘风箱杆’好送人?有胆量就掏出来瞧瞧……”
宝财见薅洋芋的妹子来到近前,便想仔细看看她长得什么样。才瞟眼看过去,就见那个妹子正瞪眼笑mī_mī地看着他。那眼神跟锥子似的,又泼辣,又火热,又有挑逗性,又有一股威慑力,他跟她才一对上眼,就吓得一哆嗦,赶紧避开了。
老把作则精于应付,客套谦让:“不麻烦啦!不麻烦啦!我们今天忙着赶路,耽搁不得,以后抽空定来打扰——谢啦,走啦!”他边说着,边叫伙计招呼马队上路。走过好大一段去,还听到那个薅洋芋的妹子在叫:“几位老表!以后过路定来家里坐啊……”
走出百十米,转过山弯,看不到那两口子了,老把作才教训几位:“你们这些冒失鬼——该唱的才唱,不该唱的,就把嘴闷着点!要是倒退几十年,经过‘野人部落’,人家听到你们唱出这种侮辱女人的烂调来,不把你几爷子逮去剁碎了喂老鸦才怪……”
大伙催赶着马队前进,转过一个箐口,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寨。那个汉子说他家不远,就在近旁,果然属实。马队不敢耽搁,不敢停留,大伙招呼好牲口,穿村而过。
马帮伙计们整天赶马转山,奔波在旷野荒郊,十分的辛苦寂寞。白天,赶马对调子,逗姑娘耍,倒还是可以把一天的辛苦化解;把心中的压抑释放。但是到达住宿地,晚饭后闲暇下来,大伙容易产生思乡之情,有家有室的,便会想老婆儿女;像赶雀和宝财,这样的“光杆司令”,则觉得百无聊奈,时光难挨——大伙在这个“节骨眼”上,都会感觉到心中空唠唠的,不是滋味。这种时候,就要靠讲故事、聊白话、吹死牛,来打发大伙思想中的愁闷了。
讲故事、聊白话、吹死牛,谁都可以来一段。讲故事,《封神榜》、《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聊斋》、《隋唐演义》……你只要讲得出来,都有人听。聊白话,那家的小叔子跟大嫂子咋啦;那家的老公公跟儿媳妇咋啦;那家的小长工把大财主的闺女拐跑……只要有线索,随便可以聊。至于吹死牛,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有的说成无的,无的说成有的;把大的说成小的,把小的说成大的;把活的说成死的,把死的说成活的……总之,马帮中的“话多”,除了唱山歌、对调子外,讲故事、聊白话、吹死牛,又是一个特色浓重的方面。大伙畅所欲言,即兴发挥,从古到今,天上地下,妖魔鬼怪,神仙俗子……包罗万象,无奇不有;惊险刺激,下流低级——反正一不犯法,二不上税,三是提神解闷,四是奇趣奥妙——老把作不是把《卖香香屁》的故事稍作“改编”,卖香香屁的可怜人就成了“屁痨帮”(马帮)的祖师爷了嘛!
老把作走南闯北,经历颇丰,见多识广,讲故事,聊白话,吹死牛,他是大王,一顶一的高手。今天对调子走了背运,大伙被女同胞“骂”了一路,心里很是舒服,住店歇下了,还兴致未消,死缠着要他讲一个故事听听,让大伙乐呵乐呵。他受到大伙“盛邀”,也不推诿,抹抹山羊胡子,干咳两声,拉开了话闸——别人讲故事要争着来,他讲故事要伙计们恳请,这是马帮伙计对他的尊重,是他地位和威望的一种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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