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把作那头正在解释赶雀挨骂的原因呢。马保这头,他却对着宝财的耳朵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悄悄话,然后拍拍宝财的肩膀,叫声“上”,就见宝财扯着嗓子唱起调子来。
原来,马保是在教他唱调子。这些天来,他只是听伙计们唱调子、对调子,很是有趣,很是羡慕;自己不会唱,但有着跃跃欲试的强烈愿望。刚才师傅教了他一调,他悟不出好坏,一扯嗓子就唱了出来:“小、小……小妹的腰……腰杆粗……又粗,就、就……就像打铁的小……小风炉;哥、哥哥……送、送你一……一根风、风箱杆,扯得你筋麻骨头酥……”
他把调子唱出来,当时就惹得伙计们哄堂大笑。原来这样的调子最烂、最下流,一般的人是唱不出口的。但是这样的调子对唱起来又特别有趣,过瘾。大伙想听,便找不懂的憨人来代口——马保支杆杆给猴子爬,便教宝财上当。而宝财不懂,悟不出其中“真谛”,一张口就把它唱出来了。
在山坡上薅洋芋的妹子,听了就觉得不对劲,这段烂调,绝不是前面那位哥哥唱出来的。听那唱腔,磕磕巴巴,就像《刘三姐》中莫老爷请来对山歌的那个结巴罗秀才;再听声音,奶声奶气,还是个娃娃腔,根本就是个不谙世道的黄毛嫩崽在胡咧咧!她马上就悟出了,这种烂调一般正经汉子唱不出来,是马帮中的“烂仔”哄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借他的口唱出来。她这么想,也就不客气了,把锄头把摔开,两手叉腰,回了一调:“你娘的腰杆粗又粗,就像圈里的老母猪;养你几个不孝子,(天天)打得你皮塌骨头酥!”
这个妹子的调子唱出,老把作就沉不住气了,忙不跌地摆手,口中直叫:“停、停……打住、打住!你几个背时儿子——先对那一调,咱还只是人品差、心儿花的负心人;后对这一调,咱就成了不孝的儿子了!要是再往下对,咱他妈的一干干全都要成为孙子了!”
宝财一调结巴调子唱出,就惹得自家伙计哄笑不止。山坡上那妹子回了一调,老把作就急得直摆手阻止,叫莫再往下对了。宝财还没有反应出来到底是咋回事,迷惑不解地问老把作:“干爹,咋啦?大伙都高兴开心,您老咋地就摆手拦下了?”
老把作道:“咋啦——你唱的啥?你龟儿子想闯祸讨揍是不是?‘送你一根风箱杆’的词能唱出来吗?万一这个妹子有老公,就有了一根‘风箱杆’——一个女人只能有一根‘风箱杆’,你再送人家一根‘风箱杆’,那叫第三者插足。要是人家老公在旁边听到你这样唱,不拦在路上拿扁担量你才怪!”
老把作正在给宝财上“政治课”呢,就听前面铃铛声戛然而止,马队停了下来,接着又听到骡马头领不断地打响鼻,发出了遇上危险的信号。这大白日青天,山坡上还有人干活,决不会是豺狼虎豹阻道,野猪狗熊现身。那么会遇上什么“马眼岔”了?老把作、马保、赶雀三位,照例疾风急火地赶到前面查探情况。
三位赶到前面,只见路窄处一个汉子脸露凶光,叉开双腿,只身堵住了去路。老把作马上看出来了,此人正是山坡上薅洋芋的那个妹子的老公。宝财刚才唱烂调的时候,他就在近旁,心中不服,拦住马帮去路,讨说法来了。
三位细细打量,只见这个拦路的汉子,手中握着的不是扁担,而是那种一寸多宽,两尺多长,齐头长把的、能插在刀鞘里的那种“缅刀”。这种刀,锋利无比,既可以杀野兽,又可以杀人——老子今天操刀在手,堵住去路,说得好,放你过去;说得不好,有你的好瞧!
老把作可谓是久走江湖,经验老道,遇上这种事情该咋个处理,心中有谱。他走上前去,与那汉子搭话:“啊老表!你们山里的妹子扎实的厉害,扎实的聪明嘛!我们的伙计刚才跟山坡上薅洋芋的那个妹子对调子,不但没有占到起手,还被她把我们一个二个骂成是他儿子——她那张嘴巴真是不得了,我们倒转吃了她的大死亏啰!”
那个汉子本来是拦路找茬的,可是老把作使了一招“以守为攻”的怪招,还真灵。他先把那个薅洋芋的妹子夸赞了一番,然后又把自己贬低了一大截,无形之中拍了拦路汉子的马屁。那拦路汉子果真上套,他认为自己的老婆受到赶马人的夸奖,一下子心里就很舒服——既然人家一个个都当了“儿子”了,还跟人家计较什么“风箱杆”……拦路汉子一高兴,积压在心里的怨恨就全没了,把“缅刀”插进刀鞘,侧身把路让开了。
那个汉子让开了道,但老把作却没有立即过路,而是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那个汉子,自己也来上一支。他边给那个汉子点火,边道:“今天遇上老表,那是咱们有缘法!所谓的‘麻布洗脸粗(初)相会,四海之内皆兄弟’——今天咱们初次见面,老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这里捎带得几斤盐巴,就作为给老表的见面礼了。望老表不要嫌弃,不要推辞……”
山里什么都不缺,就缺盐巴。盐巴跟老婆一样重要,谁要是送见面礼送上盐巴,那就是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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