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几人酒醒起身,打马上路,继续南下,往扬州奔去。
快马沿着官道行了半日,人声渐闻,门户渐现,城郭半露,几人已抵至扬州境内。
扬州自古便负繁盛之名,酒肆茶楼,客栈旅店,商家店铺,鳞次栉比,多如牛毛;杂耍卖艺,吹拉弹唱,谈笑吆喝,不绝如耳,好不热闹。
几人在扬州城内走动,只觉扬州繁华之息,扑面而来,似乎只需多留片刻,便可沾上几分贵气。
几人就近寻一家酒楼,正欲进门去,前面几人皆已踏入酒楼,唯有霍东灵站在末处,心潮暗涌。
他纵目四望,目光动处,人来人往,喧闹异常。
他曾随家人多次游览扬州,每次皆欢愉无比。
然而,此刻故地重游,繁华的扬州城,在他看来,却多了一份不可名状的凄冷。
他的心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是以他的脚步也随之变得沉重,甚至难以向前迈出一步。
突地他只觉有一只黑毛茸茸的粗手,忽然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拍。
酒楼前,人群拥挤,他不能躲闪腾挪,所以未能避开对方的手掌,只得让他拍了一下,侧脸一看,见是一个穿着短打的粗汉。
霍东灵心下一惊,不知眼前这位粗汉为何会无故拍打他一下。
惊愕之下,他随即旋身,目光往那汉子身上望去,只见那个汉子散着衣襟,目光凛然,沙哑着喉咙道:“我们老爷请你去一趟。”
一闻此话,霍东灵心中更觉得奇怪,他初到此地,一人不识,怎会有人前来请他,顿觉惊愕不已,问道:“什么事?”
那个沙哑喉咙的粗汉瞥了霍东灵一眼,神色忽又变得温和起来,道:“公子到了那里就会知道了。”
霍东灵心念一转,暗自忖道:“对方既然派人来请,我又有何惧,我就随他而去便罢,也好将此事弄个明白。”
他一念至此,右掌一让,对那粗汉道:“请前方带路!”
那个粗汉领着他一路往右转,绕了几个弯,那粗汉脚步矫健,像是也有武功底子,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宅院前。
朱色大门,漆色剥落,略显斑驳,门半掩半开着。
那粗汉推门踏入院中,霍东灵紧随其后,但见宅院之中,草木繁盛,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一般,院中石凳之上,似有灰尘尚未拭净,分明是匆忙之间打扫的,霍东灵心中一动,暗道:“想必这家主人是最近搬来此地的。”
那粗汉领着霍东灵往穿过廊道,只见几名翠衣小鬟双手捧着盘盏匆匆而行,霍东灵心中诧异万分,却也只得虽那粗汉快步而行。
行了一阵,只听那粗汉沙哑的声音道:“到了!”
此刻已然来到一处幽居前,霍东灵抬首一看,门上悬着的匾额之上,幽客小筑,四个隶字,遒劲狂野,落笔甚是奇特,赫然入目。
那粗汉正欲入内说话,忽听屋内一声朗笑传来。
一个声音道:“公子既到,快请入内!”
霍东灵一听,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不容他思忖片刻,却听那声音又道:“南京一别,甚是想念,世事真是奇妙,不曾想阁下竟是霍兄爱子!”
屋内那人话音一落,此刻霍东灵心中陡然想起一人,入内一看,见一名作侍婢打扮的清秀少女站在桌边,素手轻动,聚精会神地研着手边的一砚墨。
另一人,年约四十,身材高大,面容清秀,剑眉朗目,一身素衣白得耀眼,不带半点灰尘,却被淋淋洒洒地滴上了不少墨迹。
那人躬身立于那少女身侧,正在挥毫弄墨,左掌按纸,右手挥毫,唰唰写着,而说话者便是此人。
一见那人,霍东灵不禁大喜,道:“史大人,怎么是你?”
那挥毫素衣人竟是史可法,霍东灵心中不解,忍不住又道:“史大人,你不是身在南京么?为何会来到此间?”
史可法笑而不答,手中笔端,唰唰疾落。
挥舞片刻,突见他将笔一提,笑道:“公子,你来看看,老夫写得如何!”
霍东灵近前一步,目光往那宣纸上落去。
那是一幅山水画图,下有十二行狂草《满江红》,落笔甚是奇特。
霍东灵盯着图画出神,赞道:“此画甚是奇特,能从字画中看到画者不少心思。”
史可法微微一笑,道:“哦,是的么?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霍东灵道:“这幅画虽然只有三尺见方,但画中的山水人物却像是在万丈绢帛上画成似的,可说是作画之人本来就有画成万丈长幅的气魄和本事,但落笔时却不得不画在三尺宣纸上,笔间那无法可想的不平之气,只向画外狂涌,似乎要将山水人物撕裂开来一般,显得气势异常磅礴狂野,可见画者的心景,忿忿不平之中又带着一丝无奈。”
“唔。”
史可法轻轻放在砚台之上,颔首道:“公子谬赞了,此画只是老夫一时兴起,随手画成,哪来那么多的深意。”
“此画狂野之外,更蕴着一种莫名悲伤……”
“悲伤?”
“嗯,这幅画甚是奇怪,乍看妙绝,细看却是处处自相矛盾,仿佛四分五裂,花草水木,山岳河流,没有一处和谐,特别是画上提笔写下的岳武穆的十二行词《满江红》,张狂之中,支离破碎足,以见画者作画之时,必定是心碎欲裂,痛苦不堪。”
一言及此,霍东灵似为那画作所染,不禁吟咏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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