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目光黯淡了几分:“父皇在世对刘濞多加安抚,他因此积蓄了极强的兵士之力。且吴国富强,远胜中央。如今若是借此兴兵讨伐,胜算极低,且刘濞生性残暴无度,必会使百姓生灵涂炭。因此我此时不能,也不愿对吴国用兵。”
王娡静静地听着,已是身为一国之君了,他仍旧有着自己的无奈。如此刺杀之辱,却不得不生生忍受下来。甚至明日仍旧要对吴王以礼相待,不能不说是奇耻大辱。
她抚摸着太子的宫绦:“那么镇明预备以后如何处置吴王?”
太子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光:“欲诛其人,使其得意,而后忘形,子姑待之。”
王娡心下了然,好一个子姑待之!她自是明白,若是想一击取人性命,必是要趁此人最无防备之时,方可一击即中。
她慢慢露出一个冷淡的笑意,看着烛光下皱眉思考的太子,此人当真会是一代明君罢。古来成大事者,皆有不可揣测之容人量。她徐徐微笑出来,静静靠在太子的胸膛前。此生当与他共进退,她疲惫地合上眼睛。
第二日鸡鸣之时,便要匆忙起身,想来不过睡了一二个时辰而已,王娡当真觉得头昏脑胀,几乎睁不开眼睛。
却看见太子已是早早起身更衣,似乎仍旧是极精神的样子。王娡见得如此,当下也不敢惫懒,便匆忙坐起身来。
太子听得动静,回头微微笑道:“你且再睡一会,我去找寻礼部商定事宜,无须这么早的时辰便起床。”
王娡答了一声诺,送太子出去后到底也没了什么睡意,只静静抱膝坐在雕花大床上,看着床帷上细密的花纹,默不作声。
容芷端了一杯热牛乳来,温言劝慰:“姑娘再睡一会儿罢,每日只睡这几个时辰,当真是吃不消的。”
王娡接过牛乳,烦躁的拧一拧被子:“如今不知怎么了,前些日子那些安定身心的药还有些效用,如今竟是全不管用了。”
容芷思索片刻:“若是说这几日心思太过也就罢了,怕只怕…….“她沉吟着不再说下去。
王娡极敏锐:“你是怕药材有了差池?”
容芷为难地点一点头,王娡静静思索片刻:“如今药材都是从太医院里取的,太医院人多手杂,难免有人动了心思。”
她定一定神,问青寒:“如今药材都是你亲自去取的罢?”
青寒点一点头:“为了防止出了纰漏,都是奴婢亲自替小姐取的。”
王娡望一望窗外此刻微亮的天色:“如今太医院也该当班了。你立刻去取今日的药材,顺带着,静悄悄儿地请了邓铭庭来,只说是请平安脉,万万不可惊动了别人。你该晓得轻重。”
青寒知道事关重大,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去了。
容芷用手指轻轻替王娡梳理着几欲委地的青丝,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王娡不解道:“你这样笑是做什么?”
容芷将青丝缠绕在指尖:“恕奴婢多嘴。不过一年之前,姑娘刚入太子府时,虽然聪明能干,总是有些过于仁慈,也偶尔有些沉不住气。”
她看了看王娡的脸色,并未发现责怪之色,方才敢继续说下去:“倒是这几个月历练下来,姑娘越发沉稳,遇事亦是不再急躁惊惶。譬如刚才的事情,若是搁在几个月前,姑娘必定大为光火,断断不会如今日一般有条不紊。”
王娡听她这样说着,低头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如今也不知怎么了,想来是要做母亲的缘故了,性子也安静了些。”
容芷轻轻摇头:“姑娘不过是逐渐习惯了罢了。太子府中如是,日后这宫里也是如是。有女子的地方就有争斗,后宫之中的女人,便正是朝野之上的男子。为了一些宠爱和名利,也是会互相厮杀的。无关乎人之本性,只是因时择利罢了,姑娘不必灰了心气。”
王娡点一点头,习惯当真是极可怕的,无论怎样冷寒的境地,逼着自己去适应,所付诸的努力,绝不仅仅是狠了心就可做到的罢。
容芷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姑娘也是个有福气的,这样有了孩子日后说话做事也是有底气的多。姑娘可还记得前日里殉葬了的那几个妃嫔?”
她怎么能忘呢?那便是最鲜明的提醒,告诫她必须争得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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