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是修道山门,生活清苦,食物也清淡,江小扇常常觉得嘴巴里快淡出个鸟来了,为了偷偷打牙祭,不晓得挨了多少罚。
今天确实很累,江小扇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神智有些迷糊,到了月上中天,他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白衣的人影走进来又轻轻把门阖上,江小扇脸色潮红,像是在梦魇里挣扎,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白衣人叹了口气,把江小扇的衣服拉下来,露出三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雪棘鞭冰冷入骨,初时打上去只是痛,寒气会把伤口冻住,皮开肉绽狰狞可怕却不流血,等寒气散尽就会又痛又痒,江小扇正在发烧,可见江不与打这三鞭是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江不与修长的手指拂过伤口边缘,小扇因为疼痛而微微瑟缩了一下,手指顿了顿,收了回去。过了一会,江不与坐到床边,拿过一个莹白如玉的小瓷瓶,倒出点液体状的东西,慢慢地在伤口上涂抹着,小扇唔唔的,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噩梦缠身,脸上通红,眉头紧皱,手指死死抓着枕头边缘,也不知在跟谁较劲。
江小扇倔脾气,每回挨打都嘱咐他要去上药,他却每次都不去,宁可趴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哼唧。
这种液体显然对雪棘鞭的伤有奇效,抹上去不一会,伤口看起来就好了很多。
江不与收起瓷瓶帮他盖好被子正要起身,却听见江小扇喊了一句“师兄”。
这一声师兄喊的软绵绵的,既不是那种不甘不愿带点嘲讽的,也不是因为害怕微微发抖的,而是带点撒娇的喊法,也许是因为发烧才让人产生了错觉。
江不与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温柔的嗓音传入耳中,“小扇乖,很快就不痛了。”
少年双眼迷离地睁开一条缝,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黑暗里晃,只是一会儿,他的意识又陷入了黑暗中。
隔天早上,小马风风火火地踹开门,“小扇小扇,大师兄要下山啦!”
江小扇打了个哈欠爬起来,锤了捶趴了一晚上有点酸痛的肩,闻言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下山成亲,早晚要回来,有什么可高兴的?”
小马摸不着头脑,“谁说不是下山成亲?那位公主说要大师兄回去跟她成婚啊,没想到大师兄还有这么一个婚约呢。”
江小扇一听所有的瞌睡全都不翼而飞,昨天还听见那对男女在梅林里私会给江不与戴绿帽子商量退婚的事,今天怎么就变了?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江小扇火速跳下床,一边蹦一边穿鞋,“快快快,咱们去看热闹!”
小马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瞄了瞄他的背,“你不痛了啊?”
江小扇愣了愣,果然发现昨天那种火烧针扎似的疼痛几乎感觉不到了,想也知道是谁来过,江小扇撇撇嘴,咕哝了一句假好心。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一招他江小扇十岁就不用了。
等他们来到云霄殿,这里几乎被围的水泄不通,弟子们都在窃窃私语,毕竟江不与做了十几年大师兄,在弟子中的威望仅次于掌门,这回突然冒出个未婚妻要离开昆仑,好多人都不能接受。
毕心的眼睛肿的比昨天还厉害,几个女弟子在安慰她,江小扇大致听了听,把来龙去脉了解的差不多。
原来昨天自称公主的女子来到昆仑,面见掌门说了婚约的事情,掌门安排今天她和江不与见面,之后就传出了公主要求江不与履行承诺完成婚约的事。
这下好玩了,江小扇幸灾乐祸地想。
大师兄的生平很简单。
江不与,十三年前以武入道,投身昆仑,成为掌门大弟子,上山的时候就带了一把剑和一个昏迷的江小扇。
昆仑修道,进了门就与凡尘俗世斩断联系,因此过往皆是空,并没有人关心。
五岁的小扇醒过来时看到江不与就哭个不停,江不与根本没法靠近他,无奈之下只好委托了另一个弟子照顾,照顾他的是厉青师兄,这些都是后来厉青告诉小扇的,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印象,江小扇全家都被魔修杀害,江不与路过救下了他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按理说江小扇不该这么怕他。
直到昨天听到那对男女的谈话,才有一个模糊的猜测渐渐清晰起来,江不与,也许吃了将善,否则,怎会有这样十全十美的人,活的就像好人的最佳范本。
化大奸大恶为慈悲圣人,化无边厌憎为疼爱有加,否则在凡世之人皆渐渐忘记江不与以后,他又为什么要主动现身,就为了那一颗解药。
但这些都是猜测,江小扇也不会随便冤枉他,搜集证据才是最重要的,脑筋转动,虽然那个公主□□不离十是要把自己说的话吃下去了,什么年近而立年龄差太大不可能喜欢全是因为没见过江不与,见过他的,对他没有好感的女子江小扇还没发现。
江不与性格再怎么温柔也不会真的看上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估计是要有一场好戏,不过不管怎么说,无论退婚还是成婚,大师兄肯定是要下山的。
江小扇顿时计上心头。
从记事起就没出过昆仑,他早就快闷死了,这次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
悄悄退出人群,江小扇拔腿飞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屋子,把宝贝全都装到褡裢里,想了想用自己的狗爬字写了张字条折成纸鹤驱使它飞去小马的房子,这个道术算是他最熟练的一种了。
做完这一切,就抄了泥泞的小道近路在山腰的必经之路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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