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楚罗璃离开峒寨之后,便急匆匆北上赶路。好在之前她也曾偷偷溜出过数次,对道路颇为熟悉。
一路之上,战火所过之处,民生凋敝,百姓流离。楚罗璃最是心软,看不得这些流民哀哭,时常从荷包中倒换些银钱施舍。这北上之路,也花掉不少金银。
连着三四天赶路,疲累交煎,更兼坐下买来的亦非骏马,脚程越来越缓。
楚罗璃生气地抽了几鞭,熟料这马却有几分犟脾气,竟自停止奔跑,慢慢溜达起来。
楚罗璃一肚子火气,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此地距离晋阳城颇近,晃晃悠悠了一个时辰,远远地便看见城角塔楼在一片青翠山林中露了出来。
楚罗璃早已饿得头晕眼花,看到城门就在眼前,喜不自胜,连忙加鞭催促。
那匹懒马依旧晃晃悠悠,不急不慌驮着楚罗璃颠进城中。
进城第一事,便是寻找食宿。
“醉云居?还算干净。”楚罗璃跳下马,仔细打量。
北辰皇朝统治三百余年,南疆中土民风融合,衣饰已经颇为接近,是以楚罗寨大小姐跑到旬阳城,也未引起许多关注。
倒是店小二早已颠颠跑出来,眼前少女衣饰华丽,面容娇美,兼腰悬长剑,想来是哪个名门世家的小姐,武林大派的高徒,这等人只要拍好马屁,是不会顾惜银子的。
店小二连忙迎上前去作揖打躬,接过缰绳,系好马匹,将楚罗璃引入堂中。
“小姐楼上雅间请。小姐有些眼生,是第一次来我们晋阳城么?小姐真是好眼光,我们醉云居的菜品可算晋阳一绝,许多过往的朝廷高官、武林前辈都要来此小酌一番;我们的客房整洁雅致,许多名门侠士都赞不绝口哩……”
店小二嘴里如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却见楚罗璃忽然停下脚步。
“小二,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晋阳城?”
店小二诧异愣了愣,接着不无得意说道,“不说别的本领,小的记性还是可以的,这南北来往的客人,东西发生的轶事,只要在我眼前晃过,在我耳边听过,我便能记得八九不离十哩……”
“那你听说过韦真人么?”楚罗璃满怀期待。
“韦真人?”店小二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半晌之后歉然一笑,“小姐见笑,恕小的实在想不起来。这个人是我城之人么?长得什么样子?”
楚罗璃神色黯淡,“我也不知道他相貌如何,只知道曾在晋阳城露过面……唉,算了,我自己再去打听打听。”
楚罗璃订下客房,点了四色菜肴,虽然腹中饥饿,但回想方才店小二不曾听说韦真人的名号,不由得心中忧虑,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陷入沉思。
便在这时,突然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喧嚣。
楚罗璃探头仔细观瞧。
只见四个彪形大汉围着一个黑瘦的小姑娘,小姑娘怀中正搂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也有围观者打算为少女鸣不平,只见东首一个脸有青记的大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昆阳帮人行事,闲人好自为之!”
围观者一听昆阳帮名号,不由骇得退后几步。
这昆阳帮与多任府尹勾结,纵横晋阳城十数载,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百姓敢怒不敢言。
那青记大汉看到众人骇恐的神情,不由洋洋得意。扭过头去,盯着小姑娘,“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小姑娘紧紧搂住男童,虽然身子害怕的不住发抖,脸上却写满不屈。
“小娘皮自寻死路!”青记大汉左侧的矮胖子阴阴一笑,“这个傻小子已能值个四五百两,再把你往清花楼一送,还能多挣四百两,嘿嘿。”
清花楼是晋阳城有名的风月之地,这昆阳帮四个恶人竟是要贩卖人口!
眼前这小男孩粉雕玉琢,只是表情略有呆滞,想是被吓坏了。
那黑瘦的小姑娘一听此话,浑身颤抖地更加厉害,她不住地扫视人群,泪汪汪的双眸中满是期冀。
周围看客无不垂首,心有不忍却不敢妄动。
矮胖子得意一笑,伸手便要将小姑娘扯起。
只听得一声娇叱,“放开你的脏手!”
声如娇莺,人若游凤。众人急抬头,只见醉云居二楼飘荡荡飞落一名少女。
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青锋遥指,恶狠狠地瞪着昆阳帮四人。
“恶贼,放了这姑娘和小童,饶你不死。”正是楚罗璃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矮胖子阴侧侧一笑,“又是哪来的小娘皮,竟然敢管昆阳帮的事,不怕也把你卖到清花楼么?”
青记大汉按住矮胖子肩膀。面前这个姑娘年纪不大但衣饰不凡,看来是哪个名门世家的子弟,发生冲突很是无谓。
“姑娘师承何派?我帮帮主沈鸷与江湖各派长老管事交情不浅,还望姑娘看在帮主份上,莫管本帮之事。”
青记大汉自咐抬出帮主身份,眼前女娃定会知难而退,岂料楚罗璃冷笑一声,“本姑娘不认识什么昆阳沈鸷,但你们今日若要逞凶,需问问我手中青霜长剑!”
青记大汉面色一沉,“小姑娘,在下奉劝一句。江湖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罢,一个眼色,矮胖子等三个大汉慢慢围拢过去。
周围看客见楚罗璃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如何挡得住四个虎背熊腰的壮年汉子,不禁为她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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