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仅仅看了一眼,她握着信纸的手就拿不住地松开了,整个人无力地往后靠了靠。
信纸轻飘飘地落在了书房的地上。
怎么会……
竟然已经病入膏肓了……师父她明明还那么年轻……
她不过才三十多岁,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阿晚前些时候本来向皇帝舅舅求了位医术高超的御医,想要让傅大哥带着那位御医进入谷中给师父治病,可最后师父却是十分强硬地拒绝了。
她早该料到的。
阿晚心中突突直跳,脸色猛然变得惨白,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柳儿被她突然的动作唬了一跳,赶忙将落在地上的信纸捡了起来,叠好放在了桌上。
“对了,傅公子派来的那人还说,马车已经侯在后门那里了,主子随时可以动身。”
柳儿虽然不太明白那是何意,还是一字一句地仔细复述道。
“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门。”
阿晚惨白着一张脸,努力镇静地吩咐道。
“是”
看着主子那副焦急模样,柳儿忙忙地应了下来,手脚利索地去准备。
柳儿忍不住有些惊叹,那位傅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居然猜到了主子收到信便会出门,还早早地安排好了马车。
想来将来定然是一位体贴的姑爷。
马车一路疾行,载着主仆两人进了山谷。
一入谷中,阿晚也不需要人带路,便直接抄近路往竹屋走去。
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谷中的每个角落都已经十分熟悉了。
山谷之中一如初见那年,繁花如锦,幽静出尘,依旧是一处难得的避世佳境,方外桃源。
阿晚走到竹屋门口,还隔着几步远的时候,鼻尖就已经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仿佛整间竹屋都像在药炉中浸泡过一般。
她皱着眉快步走上前,伸手扣了扣竹门。
过了好一会,有位素服侍女从里面拉开了门扇。
阿晚随着那侍女走进屋中,掀开青色的竹帘,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屋中摆设十分简单,仅有一张矮榻,矮榻旁有一几案,案上放着一碗墨黑的药汁,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不见,女人已经形销骨瘦的厉害。
她奄奄一息靠在床榻上,肩上披着件素锦襌衣。这襌衣原本是为她量身而制,如今披在她身上,却是空荡荡的。
女人瘦的像是枯枝一般,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干瘪的厉害,褶皱遍布已经如同古稀老人的手。
那个素服侍女一手端着瓷碗,一手用勺子将药送入她口中。
而她似乎连吞咽都有些难以做到。喝完一口,便要停顿歇上一会儿。
直到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那小小的一碗药才算是见了底。
素服侍女收起碗退了出去,放下竹帘。
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们师徒两人。
阿晚走上前,在她矮榻旁边跪坐下来,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掌中的手冰冰凉凉,像是没有温度的玉石一般。
阿晚悬着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阿晚,你怎么来了?”
像是有些意外她的到来,女人背靠在榻上,浑浊的目光亮了亮,声音却依旧那么地有气无力。
阿晚想,如果傅大哥不送信过来,可能直到她去世,自己都不一定能够知道吧。
“师父,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
阿晚有些伤心地看着眼前之人,三年的师徒情分,自己却连她重病的消息都无法得知,还得靠着旁人的曲折转告。
女人听到她的问题,开口道,
“你不该来的。”
她说完,试图勾起唇角笑一下。
可那张脸瘦的厉害,两颊深深地陷了下去,连表情都变得古怪了些。
“我上次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师父知道那只是我的私欲,并不该强加于你的身上。可是一旦你来了,我就会抱着奢望,想让你将舞馆延续下去。”
女人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下一刻便消散在空气中。
她虽然是这么说着,可那双疲惫的眼,却依旧跳跃着光芒,饱含希冀地看向阿晚。
“师父,我……”
阿晚愣了愣,喉咙仿佛被卡住了,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当初她离开山谷师父提出此事的时候,她就狠心地选择了逃避,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却没想到,这件事已经横亘在她们师徒之间,成为一道必须跨过的鸿沟了。
虽然师傅口口声声说这件事只是出于她的私欲,但其实阿晚知道,并非如此。
她回京之后,有仔细打听过,师傅之前所开的舞馆除了教习舞艺,使得女子有一技之长,并以此谋生之外,同时也是收容那些孤苦女子的场所,是一件难得的造福之事。
当年师父的名声广为流传,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在内。
可是也正因如此,阿晚愈发觉得责任重大。
这样的舞馆连师父当年都没能撑得住,更何况是她呢。她不敢,也承担不起……
“咳咳”
一阵痛苦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晚倾身过去,替她抚了抚背。
触到女人后背突出的脊梁骨的时候,阿晚细白的指尖忍不住颤了颤。
阿晚当日没有离开,而是留了下来,在身边照顾她。
如今女人的病情凶险,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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