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府
富于城东,贫于西
老人说:莫要看这春中的黄梅雨,涌有一丝暖意,这雨后的风却是最伤身的
这雨一下就是好些时日,本就不热闹的街上更是没有人,梅雨,霉雨倒也有几分相似。今日最热闹的要数城东的严府了,这严府老爷的表兄是当朝的右丞相,地位也不言而喻,听人说这严毅,也就是严家老爷,还未在明州府落脚之前,身世也无人所知,想必也是因为这右丞相在朝中的地位,得了些许好处。可当提到严府夫人,却是无人不知,当朝太子太傅之女—凌双幻,虽说严夫人身世显赫,却也是二房,正房夫人在产下严家大公子,过世了。这时候热闹也是因为这严夫人怀胎十月,今日是临盆之际,日头也到了午时,府中的家丁来回匆忙的很,几个稳婆也是谨小慎微,这府中人人都神色紧张,却有两人神色淡然,一人便是西厢房中卧躺这的严家大公子—陆无言,自从凌双幻过门以后,陆无言便改了姓氏,过世的严大夫人便姓陆,而另一个就是坐在大堂之上,左手奉杯盏,右手执扇的严老爷严毅,这严老爷好品茶,多与城中的茶商有来往,凌双幻临盆时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严夫人总算生下了一个公子,严毅虽说不是什么饱读诗书之人,府中的藏书却也看过不少,孩子一出生便取了名号,姓严名无欢—严无欢。
几家欢乐几家愁,城东是富饶之地,达官贵人,车水马龙。相比之下的城西,却显得惨淡,城西一处破落土屋里,几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在院中十分焦虑,不久后屋中传开了婴孩的啼哭声,这时候书院的先生也赶到了,几个妇人一哄围了上去,屋中生产的妇人大家都叫蔺嫂,他家男人在打仗是战死了,留下了她一个寡妇,和一个遗腹子,先生也是心软的人,听说蔺嫂生了个男婴,便过来瞧瞧,也许下了名字,蔺瀚轩。
一复一日,年复一年
俗话说,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这城中的老杏树花开花落也有八载了
今日是严家公子严无欢第一日到学堂的日子,小小年纪却有不少显贵乡绅陪伴左右,排场好生风光,这城东的繁荣光芒总能盖过城西的凄凉,却不知与这严家公子同日出生的蔺瀚轩,也是第一日到学堂,先生感他可怜,对他们母子也很是照顾,对蔺瀚轩也视如己出,也是希望终有一日他能摘得头魁,高中状元。严无欢年纪虽小,却有同龄人不一样的稳重气质,一身杏黄长衫,也掩住了清瘦的身形,一对剑眉下深邃的双目。与他一同进门便是蔺瀚轩,两人也正好照面。
“在下严无欢有礼了”
“有礼有礼,我的名字是蔺瀚轩”
同是客套之话,相比起严无欢冷若冰霜的神情,蔺瀚轩的笑容却更像是发自内心。
“先生来了!”
稚嫩的声音亦是恰到好处的打断了两人四目相对下的尴尬,严无欢顺势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后大步流星的向里面走去。
站立在孔子像前面,手持戒尺的便是书院里的夫子,一身清白长袍,发丝整齐的盘在髻冠内,面庞清秀,垂头而立的蔺瀚轩在看了夫子一眼之后,暗自惊叹这夫子的面容与女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却不曾想有这样想法的还有一人,便是进门时和自己四目相对且对自己甚是冷淡的严家少爷严无欢。新入学的学生都要在先祖孔子像面前跪拜,奉上三支清香,接下来,便是夫子授书的时间,却不料夫子虽说看似柔弱无缚鸡之力,在教训起人来格外严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是夫子今日留下的功课,却不曾想这简单的几句诗经却难住了蔺瀚轩,在来学堂之前,蔺瀚轩也不曾识字,亦别提解读其中的意思了,不出意料的被留在了学堂,相比下,家中有不少藏书,从小识文断字的严无欢,更是天差地别,随夫子读了几句便牢记下来,这一副桀骜不驯的性格太过张扬,夫子却不慌不急,到了下学的时候,严无欢起身理了长衫,转身朝门外走去,不知为何被夫子叫住,
“敢问先生还有何交代学生的?”
“无事交代,只是留有几个问题,与你说教说教。”
“夫子请问。”
“无欢,对同窗间的情谊有何看法?”
“同窗,亦师亦友,若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此为真情谊。”
“答的好,那若有他人遇疑无法脱困,何解?”
“理应帮衬。”
“好。”
夫子见严无欢对自己的问题有了正确的见解,便伸手指向坐在一旁的蔺瀚轩道:
“蔺瀚轩在入学前并未识字,对《蒹葭》的理解甚微,无欢,可否帮他一帮?”
严无欢随着夫子的指向望去,只见蔺瀚轩单手支头,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却甚是痛苦,也未曾回答夫子的话,便信步走到他的身边,盘腿坐下,这一举动着实把投入的蔺瀚轩吓了一跳。
“敢问,严兄有何指教?”
不料严无欢并未发出半点声响,拿起笔在他的书上一阵划,便起身,往外走去,又在半只脚踏出门槛时,回头道:
“按我书中划的字句理解,莫要整句理解,蔺瀚轩。”
说罢,便消失在门外,留下惊愕的蔺瀚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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