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在前引路,一面随口介绍道:“禀怀先生,这户起火的人家,主人名叫姜夔,因在家行三,是以村民都称其为姜老三。”狄仁杰心头一震,登时惊讶道:“是他?!”姜五郎显然沉浸于极大惶恐之下,因而并未察觉到狄仁杰的异样表情,点头道:“正是,正是。自打前些年此人的父母兄弟相继离世后,他家的这处祖产便一直空闲下来。”狄仁杰蹙眉道:“这么说,姜老三平日极少归家了?”姜五郎伸手示意往左拐去,点头道:“是的,怀先生,小老儿听说此人一向在军中效命,似乎还谋了个不小的官职,因此近些年来确实极少回乡。”狄仁杰讶然道:“那么这一次,他又是几时回来的?”姜五郎抬眼望了望前方,隔着如帘似幕般湍急泻下的雨水,但见二十多步远外的一户老宅,茅檐之上犹自火舌摇曳,黑烟升腾,整个屋顶几要烧个通透。
他登时皱眉道:“似乎就在半月多前,而且村民再见他时,竟发现他已然疯癫了。”狄仁杰立即骇然道:“什么,他,竟然发疯了?”姜五郎点点头,伸手向前指道:“怀先生,这就是姜老三家了。”狄仁杰霍然凝神张去,就见十数个村民正在姜五郎之子姜师民的率领下忙进忙出,这时眼见父亲大人到来,他顿时将双手匆匆向衣角处抹了抹,快步迎上前来拱手道:“父亲大人。”姜五郎伸直脖子向院内张了一张,低声问道:“里面的情形怎么样?”姜师民抬眼望了望狄仁杰,顿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古怪摸样。
姜五郎立即催问道:“怀先生并非外人,凡事无须避讳,姜老三究竟如何了?”姜师民这才双手摊开,徐徐将头一摇,低眉不语。姜五郎登时一鄂,同狄仁杰齐声问道:“人已经死了!?”姜师民神色转黯,拱手叹道:“回父亲大人,姜三哥的尸身正停在院中。”姜五郎不由仰头望天,面露痛苦,捶胸顿足道:“历代先祖在上,是我姜五郎无能,是我姜五郎不肖啊!”说着话顿时掩面大哭,声调悲戚之极。狄仁杰立即抬手示意姜师民上前安慰乃父,旋即转头道:“元芳,走,随我进去瞧瞧。”二人迈步进入庭院,迎面就见当中的一副老磨盘上,石磨已然给人移去,盘上正赫然仰面陈着一具熏黑烧焦的尸首,死相极惨,触目惊心。磨盘周围守护的村民眼见狄仁杰到来,纷纷将路让开,脸上皆现出些许讶异之色,齐齐转目向那具尸首上张去。
狄仁杰点点头,一脸凝重地徐徐走至磨盘跟前,双目炯炯生辉地细细打量尸身,倏地随口问道:“元芳,你不妨来看一看他的右手。”李元芳一鄂,急急俯身望去,就见面前这具尸首固然已经烟熏火灼,面目全非,然而亏得雨水冲刷,手足各处皮肉尚且保持新鲜,几无破损。他伸手拾起尸首的右掌,蹙眉道:“大人,从其掌间的老茧厚薄形状上看,这人生前应该是名用刀的好手。”狄仁杰点点头,随手向尸身左腿处一指,沉声道:“嗯,你再看他腿上的伤疤,理应是身中箭矢所致。”李元芳点头道:“不错,这些正好能够跟老村长的话相互印证,说明死者生前确实极有可能在军中效命。”
狄仁杰叹了叹,俯下身去细细观察尸首的鼻孔,皱眉道:“元芳,速速将它的嘴巴撬开,检查下咽喉部位是否存有灰烬。”李元芳登时心头大动,领命撬开尸体嘴巴,凑前凝神观望。他一看之下不由眉头大皱,急急转头禀道:“大人,他的喉咙竟是干净的!”他这时忽发现狄仁杰正兀自驻足大雨之中,周身上下给雨水淋个湿透,直看得他心头猛一刺痛,忙不迭解下蓑衣,急急给狄仁杰披了,张口叫道:“大人!”狄仁杰摆摆手,笑道:“大雨淋头,颇能清心明目振奋神经,不碍事,不碍事啊,呵呵。”他说着话转目张望,随口问道:“哦,敢问各位乡亲,不知这位死者可曾留下任何遗物啊?”不待周遭村民应答,便听得身后有人说道:“禀怀先生,姜三哥回来时,便身无长物,这老宅中更是破烂不堪,实在并没什么遗物可留。”他回头一看,原来却是姜师民。此时老村长姜五郎亦匆匆赶了过来,瞥眼向磨盘处一张,顿时深深叹道:“真是罪孽,罪孽也!”
狄仁杰摇摇头,转目吩咐道:“哦,元芳啊,劳烦你进到屋中看看。”李元芳立即拱拱手,转身向堂屋走去。姜师民见机识趣,登时大步跟上,将手中纸伞高高擎起,为李元芳遮了头顶。狄仁杰这才伸手指向院外,沉声道:“好啦,还请村长大人节哀顺变,这里便交由年轻人处理罢。”姜五郎抬手拭了拭眼角,哀伤道:“不瞒怀先生说,这死者姜老三,可以说是小老儿自小看大,真没想到今日竟会……”狄仁杰摆摆手,示意他边走边说,姜五郎只得苦叹一声,跟着狄仁杰并肩走出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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