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面色大变,现出莫名惊惧之态,喘息道:“几百年下来一直都平安无事,不料就在今日,竟然,竟然……”狄仁杰耸然道:“发生了什么事?”姜五郎以手捶胸道:“就在今日午后,有村民自山上砍柴归来,竟向小老儿禀告说,姜丞相的陵墓突然因山崩现形,而且,而且显然已遭外人盗掘!”他双手抱头,痛心不已道:“是我等这些不孝子孙一时疏漏,竟任凭姜丞相忠魂给人打扰,这才招致雷火天灾,报应至姜老三身上啊!”狄仁杰正欲出言宽慰,姜五郎骤然抬头,目光闪烁道:“还,还有,想来昨夜先生定也亲眼瞧见,西天之上骤现妖星,这,这实乃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狄仁杰叹了叹,伸手将他扶进院门,如燕登时迎上来问道:“伯父,可有什么发现?”狄仁杰摆摆手,沉声道:“速速预备好热茶,好给村长大人驱一驱风寒。”他说着话抬手将姜五郎请入堂中,柔声道:“老丈无须这般自责,正所谓世间万物有生有灭,皆系定数使然,绝非人力能够扭转抗拒啊。”姜五郎面容呆滞地抬眼一张,茫然道:“定数使然……便不关人事吗?”狄仁杰摇摇头,伸手扶他坐下,这时如燕奉上茶来,姜五郎双手捧杯,痴痴愣了半晌,倏地直直站起,喃喃道:“非也,非也,吾辈决计不可贪生畏死,愧对先祖在天之灵,罪孽总是要偿还的!”他说着话,随手将茶杯掷回案头,急匆匆夺门而去。狄仁杰眉头大皱,顿时朗然叫道:“村长大人务必保重身体!”姜五郎却似浑然不觉,只顾急急迈步,奔出院门,转眼消失于他的视野之中。如燕讶然问道:“伯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招致他染上失心疯?”
狄仁杰面色阴沉地目送姜五郎背影消逝,这才徐徐转头,懒懒道:“且等元芳回来再说吧。”如燕为他卸去蓑衣,蹙眉道:“这家伙怎会这般不小心,害得伯父您淋雨!”狄仁杰微微一笑,迈步进到堂中,摆手道:“当时本阁急着查验那姜夔的尸体,自顾冲入大雨,却是不能责怪元芳。”如燕顿将小嘴一撇,没好气道:“依侄女看,这一路走来,既不乏何家妹子的秋波暗送,又没来由邂逅上吐蕃公主的转世重生,他这分明便是给鬼迷了心窍去啦!”狄仁杰顿觉头脑鼓胀,无奈苦笑一声,叹道:“是福不是祸,该来的总是会来,你这傻丫头,身为我狄仁杰的侄女,怎就不能在这‘淡定’二字上下些功夫。”
如燕顿时闷闷一哼,随手扶他坐下,撇嘴道:“他这样朝三暮四、定力差极的男人,又有哪里好处值得您这位大周宰相的侄女为他气闷!”狄仁杰正欲出言劝慰,便听得院中脚步声响,周身淋透、宛如落汤鸡也似的李元芳,快步走上堂来,急急拱手道:“大人,卑职回来了。”狄仁杰眼见他这副失足落水般的凄惨模样,心头登时怜意大生,忙抬手命道:“元芳,且先回屋换身干净衣服再说!”李元芳随手抹了把脸上雨水,微笑道:“大人,卑职倒不觉得什么,还是案子要紧。”不待狄仁杰答话,如燕立即伸手将他臂膀抓牢,不无懊恼道:“你倒不觉得什么,然而却不能弄湿人家的厅堂!”说着话登时奋力将他向内室扯去,直看得狄仁杰拈须苦笑,不住摇头。
不多时二人便即重回堂上,李元芳一脸苦相地立于如燕身侧,拱手道:“大人,卑职回来了。”狄仁杰抬眼环过二人,顿时抬手笑道:“嗯,你们全都坐下来说话。”李元芳挨着案头坐定,面容绷紧道:“大人,整件事情真是古怪得紧,教人难以置信。”狄仁杰不由眉头一挑,目光津津有味地将他盯牢,拈须笑道:“你且说来听听。”李元芳点点头,皱眉道:“首先一点,自古水能灭火,水火不容,大人您也看到了,当时明明是大雨滂沱,即便遭受雷火袭击,那茅舍也不致燃起大火,竟然会将整个屋顶烧毁。”狄仁杰面色转沉,点头道:“是啊,关于这一点,确实有些反常。”他倏地眼光大亮,抬手指点道:“哦,元芳啊,不知你可否留意,当时除了屋顶上冒出的黑烟,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刺鼻的味道?”
李元芳神色一变,动容道:“是啊,大人,卑职确实闻到一股子呛人的气味,从感觉上说,几乎可以肯定,那气味决计不同于寻常木料燃烧时所产生的烟味。”狄仁杰点点头,沉声道:“嗯,这就对了,本阁记得格桑公主曾经提到说,在吐蕃国境内,有一种给当地牧民称之为‘黑油’的奇怪物什。”李元芳登时讶然道:“黑油!?”狄仁杰点头道:“不错,这种貌似油脂的东西,在吐蕃国内的许多地方,都会毫无征兆地自地下冒出,一旦遇到明火,立即便会剧烈燃烧,简直无法凭人力将其扑灭,委实霸道之极。”李元芳骇然道:“黑油,世上居然会有这样一种怪物,真是太可怕了。”这时就听如燕从旁插话道:“嗯,伯父,听您这么一说,如燕倒也记起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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