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云脚步一顿，兀自不可置信的回望初晗，“依夫人所言，莫非是公子早已知晓此事，却并不说破么？”话未说完，又赶忙摇头将自己所言打断，“不，怎么会。公子素来待夫人是极好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或不好，也就只有自己心里知晓了。”初晗执起手边的茶盏，蓦然握紧，许久之后才缓缓松开。
其实她最为担忧的，还是府中之人会如何传这桩事情。毕竟她身后还有一个将军府，自己受辱，父亲必定颜面无光。到那时，若再有事要央求他，只怕是更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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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金秋飒飒，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狩猎之行。
那日孟秋白受伤之后，简池欲迎娶锦瑟之举也再未寻得一个合理的时机。
而出人意料的是，府中并未传言是初晗因妒而伤了孟秋白，反是言她无意间被利刃所伤。至于初晗，乃是当日惊吓过度，卧床养病。
至于瞧见那日情状的小厮，无一不被打发了出府。
初晗心中虽颇为疑惑，可也不愿再主动去询问简池。
这一日微雨后初晴，依明宫里传来旨意，公子池一并韶华夫人入宫以备秋猎事宜。
往日，皇亲贵族前往秋猎，正夫人如若能一同跟随，乃是无上的殊荣。可眼下的情状，初晗当真是高兴不起来。
马车一路迢迢向南，隐隐能瞥见依明宫的琉璃红瓦。宝蓝色的车帷随着颠簸掀起的一角，是绯红衣衫的半片背影。
初晗的目光便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那里。
一旁的殷岫言见初晗兀自愣神，不由得问道：“嫂嫂，你的病可好些了？”
初晗这才收回目光，嫣然回道：“自是无碍了。”
自那日出府之后，初晗便再未见过殷岫言。此时她正咬着下唇，满面愧色道：“都怪我那日贪玩，又认错了人。才会惹得池哥哥生气……嫂嫂，池哥哥没有怪你吧？”
初晗闻言不禁莞尔，这丫头竟将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除过对沈初澜并不大客气以外，她倒是个善良心性。
念及此，不由得覆上她的手背，摇头笑道：“怎会。”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赶车的小厮掀开车帐，恭敬道：“夫人，公主，请下车。”
初晗微一颔首，才刚俯身出帐，便见那一抹绯色负手立于车前。
天威庄严，宫门处甚是静谧。然简池闲闲而立，竟别有一番出尘的滋味。
许是听见响动，这出尘之人便回头瞥了一眼。
初晗正巧凝着他，见他毫无预兆的回眸，不由得一愣。一时不查，脚下便被木槛绊住，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
本就要转回过头去的简池见状墨眉微蹙，伸出手一把扶住她欲下坠的身形，口中言道：“小心些。”
这是许多日以来简池对她说的头一句话。她抿了抿唇，并不像从前那般排斥，而是轻声道了声谢。
简池这才淡淡然松开了手，由侍女引领进宫。
几人先入宫谒见了殇侯与王后。太后自是对岫言想念的紧，晚膳用毕便将她留在自己宫中歇息。
初晗与简池依旧宿在那日留宿的宫中，可与从前不同的是二人却分睡两侧，一个面左，一个朝右。
梆子声响过二更，初晗却睡意全无。那一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孟秋白自残嫁祸于她。简池心中明了却仍将她禁足，为何？
她想不透。
若说是简池心中担忧孟秋白，是以并不愿意说破，倒也合情合理。但他如此仓促地要娶锦瑟，却被坏了一桩好事，必该是生气的。可为何这几日却并无所为？
一桩桩猜不破的心事，惹得她昏昏欲睡。罢了，想不破，就不想了罢。
不知睡了多久，忽闻身旁一阵窸窣。初晗浑身一颤，思绪登时清明。
原是锦被轻响，接着便是穿靴下地的声音。初晗就屏住呼吸听着，直到大门吱呀一声开启又合拢。
这才缓缓起身，眯眸向窗外望去。
这般晚了，简池要去哪里？
初晗本就睡的不沉，见他起身离去，心中生疑，便悄悄跟了上去。
虽她从未见简池显露过功夫，却也不敢大意，因此只远远跟着，眼见他走到一处废弃的宫殿。
虽刚入初秋，但草木依旧繁盛。可此处却地势荒凉，枯枝残叶，寸草不生。
初晗四下打量许久，方才了然，此地乃是冷宫。因着前一世不曾因故到来此地，是以不甚熟悉，又正值夜深露重，更看不大真切。
四周围墙灰败，有的地方甚至多处坍塌。
初晗隐在夜色中，心中疑惑更甚。冷宫如此不祥之地，简池又怎会来这里？
莫不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月色清凉如水，简池似在院中四下打量，许久之后，才向破败不堪的殿门前踱了几步。
脚步正停在石阶之下，初晗望着他的背影正在沉思，却被忽然响起的清冷嗓音惊得怔住。
“来了这样久，出来吧。”
四周静的几乎听不到虫鸣，简池的声音在夜中就显得尤为诡秘冷淡。
初晗抚着树干的手浸出薄薄冷汗，她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停留在一处——莫不是他早就发现了自己？
其实她跟着他出来，倒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又并未撞见他行什么歹事。左不过用一句“见你半夜出了寝殿，甚为担心”云云搪塞过去便罢。
他对自己起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多一分少一分，又有何分别？
树叶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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