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真对此虽也是无奈，但左右是太皇太后懿旨，既无损于病人，他便只能应允了。
宋尧弼与韩暮芬赶往重华宫时，却被拒之门外，吴太皇太后只派人传话，等时机成熟，自会派人通知他们。
时机成熟？
韩暮芬将这四字咀嚼了好一阵，却也参悟不透，何为时机成熟？
终究，满腹疑虑与挂念，也只能接受。
宋南朝沉睡了一日一夜，中途略醒了两次，又被施针进入睡眠，这一次直到下午方醒。
她闻到的异香，便是重华宫香远堂内的熏香。
冬季花草休憩，香远堂内却有廿座香炉彻夜焚香，燃的还都是植物制成的天然香料，只为暗合“香远”之意。
宋南朝闻香而起，定睛瞧了好一阵，才惊觉自己看到的是百鸟朝凤图。
那百鸟朝凤图便是绣在床头的帷幔上。
帷幔将床榻整个笼住，宋南朝一把将其掀起，立时惊动了守在两侧的三位侍女。
三位侍女都着相同的对襟襦裙，见到宋南朝醒来，几人围上来便问，“姑娘，可觉得好些了么？”
宋南朝抬头看了看绣着百鸟朝凤图的帷幔，目光在室内逡巡了一遍，心中忽的一跳。
她问，“这是哪里？”
侍女刚要回答，宋南朝一抬手，又做了个消音的手势。
她缓缓下床，踱到窗边，猛地将窗子推开，一股冷空气袭来，举目所望，便是一弯清澈湖水，湖两岸以一座桥连通，湖中央有一座亭……
宋南朝摇了摇头，将窗子轻轻关上，默默坐回床榻。
“姑娘，你怎么了？”侍女问道。
宋南朝坐了一会，身子往后一靠，又躺了回去，眼睛直勾勾看着床顶，只道，“我没事儿，你们去把太皇太后请来吧。”
古时最讲礼仪规制，有些图案只能皇族用，有些陈设多为宫内制，况且宋南朝那日随嘉王赵扩来过这里，小西湖、万寿桥、四面亭……
这不是吴太皇太后所居的重华宫，又是哪里？
三位侍女互看一眼，其中一年纪最小的侍女忽然咯咯笑了，“姑娘怎么知道太皇太后吩咐过，等你醒了，就引你去见她？”
“温儿！”年纪略长的侍女板住面孔，斥住那个叫温儿的侍女，“再学不会规矩，罚你回尚仪局。”
那名叫温儿的年纪最小的侍女吐了吐舌头，立即住了嘴。
宋南朝蹙了蹙眉，温儿？好奇怪的名字。
那年长的侍女向宋南朝略一行礼，道，“婢子明儿为姑娘更衣。”
明儿？
也是个奇怪的名字。
宋南朝换了一身直领对襟褙子，披上羽缎斗篷，随三人走出香远堂，沿小西湖往北而去。
宋南朝到得此时已是不急，急也无用。
她记得自己跃入钱塘江，拐进外沙河，过了北水门，入了临安城。
她记得自己站在便桥上，众目睽睽，要求太皇太后应允诺言。
她记得太皇太后转身便走，自己一急，抬手一格挡，将一位骑兵推出几丈远……
随后，便记不清了……
再次意识清醒，她已身处这重华宫。
宋南朝想，大概这次路途的终点，也将是她这几日来兵荒马乱的终结吧。
往北行至小西湖东北角尽头，宋南朝举目便见一座垒起的小山，以方位论，这座小山在小西湖之北，此处多是平地，小山略显突兀，如一座飞来峰，峰顶似有一座小楼，占据重华宫之高远。
明儿迎着宋南朝走到山前，循山道上行，不一会便到了小山之顶，那座小楼便在眼前，雕栏玉砌，琉璃瓦制成的屋脊边缘处还刻着栩栩如生的脊兽。
“这座山叫万寿山，这座楼叫聚远楼，姑娘在此稍带片刻，待我禀告太皇太后。”说着，明儿当先进了小楼，同立在一层殿内的一位侍女低声几句。
那侍女远远瞅了瞅宋南朝，点了点头，快步向殿内另一侧走去。
过了片刻，那侍女折了回来，走出殿外，对宋南朝一福，“婢子越儿，姑娘请。”
宋南朝跟着越儿进了聚远楼，走到内殿尽头，沿着转角楼梯上了二层。
聚远楼二层中间向朝处是一凸出的楼台，宋南朝上前行了数步，便见一着明黄色广袖长衫的华发贵妇正站在朱漆栏杆前。
那华发贵妇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抬头，似在遥望天际。
夕阳西下，她半边面孔笼在落日余晖里。
宋南朝深深吸了口气，行礼道，“民女南朝，拜见太皇太后。”
吴太皇太后并不转身，她语速很慢，字节却很是清晰，道，“哀家许你自由。”
宋南朝神经高度紧张，她全身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严阵以待，却不料吴太皇太后竟然这么轻易地，便说出了这六个字，她这几日以来一直在等待的六个字。
宋南朝一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吴太皇太后并不停顿，声音略是疲惫，反问，“你不谢恩吗？不过无妨。你可以走了。从此，你与宋府，与暮芬再无任何瓜葛，此生不再相见。”
宋南朝听得真真切切，不想沉甸甸压在心中之事，竟然如此终结，她心中蓦地一空，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站在夕阳里的吴太皇太后。风，吹得她明黄色的广袖飘飘。
“你再不走，可别怪哀家反悔。”
等待片刻，见身后并无响动，吴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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