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临行前变卦我埋怨过你,可从严寒的冬天到炎热的夏天,从熟悉的中国到遥远的瑞士,我发现我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去想念你。如果你的心不像邮件里回复的寥寥几个字那样冷漠,如果你还愿意再给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提前结束这边的工作,即使无法像预期那样证明自己,也无所畏惧,只要你说你愿意。
黑暗里,电脑青白色的亮光似乎越来越刺眼了,我摸索着打开卧室墙上的壁灯,呆呆的坐回床上,遗憾的苦痛像条看不见的毒虫在强烈啃咬着我的心脏,风从阳台外灌了进来。我披上外套,索性去楼下走走。
小区里一片沉寂。黯淡的星光下,石子路远没有平日里光洁,只有不远处两棵无忧忧虑的情人树依然在快活的摇曳。人因有情而不同于草木,可无情便无憾,也不会有悲伤。我羡慕似的往树下走去,几点红光突然从树下亮起,一股刺鼻的气味很快飘了过来。我停下脚步,发现青烟红光里正站着个熟悉的人影,贺启云捧着佛香,正躬身朝大树祭拜,那神情倒和平日截然不同。
这么晚了他在树下祭拜谁呢?我抬脚想过去一问究竟,可马上又收了回来,他和我天生犯冲,还是不要自找不快的好。正准备离开,随身带着的手机不适时的响了起来,声音虽只持续了两秒,却成功把贺启云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又是骚扰电话。”我低声抱怨了一句,在他寡淡的眼神里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到。”话刚出口就觉得万分不妥,祭祀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遮掩,可一时嘴快圆不回来,只好僵硬的站在那里。以为又会被他讥讽,可他似乎并不在意,低头旁若无人的弯腰把香□□土里,淡淡的说,“今天是我奶奶的忌日。”那眼神黯然,远没了平日的锋芒。
原来他奶奶去世了。可是这情人树和他奶奶又有什么关系?我有些困惑的看了眼风中摇曳的树枝,突然想起这树下的故事,脑子里慧光一闪,“这棵情人树难道是你奶奶种下的?”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她一辈子想念着那个死在战场上的男人,连骨灰都要洒在这两棵树下。”
死去的男人?骨灰?这对恋人曾经深深相爱却因为家庭反对和相互猜忌而分开,我想起李灿对我描述过的话,不由的有些惊讶。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临终时握着儿孙的手请求把自己的骨灰撒在大树下,是有多深的执念,又或者说是遗憾呢?我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怪不得这两棵树长得这么枝繁叶茂,看来是汲取了灵魂的养分。
只是假使那个男人从远方的战场上回来,两个人的感情真能恢复如初吗?没有人知道答案,死亡已经将这段爱情的美好永久停留在了活着的人的记忆里。可另外一个相守的男人呢,“你爷爷呢,他知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忍不住问。
“他知道。可他既然选择了一个永远为失去太阳而流泪的女人,就应该早意识到了自己这一生所要承受的孤苦。”他说这话时脸上流露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为失去的太阳而流泪的女人?我低头看了看脚边石头缝隙里窜出的青草,心想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在为失去的太阳而流泪呢?迟到一年多的信件,莫名收到的照片,这世界上是否真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存在,而有些人注定要失去吗?我抬起头望了望夜空,圆月清亮,照得眼前贺启云半边侧脸轮廓分明,其实他不针对人时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脑子里闪过那晚无意拾到的照片,一贯冷静不露喜怒的他,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呢?我没有追问,他难得温和的对我说几句心里话,我既不想打破这种和谐,也尊重他心里的秘密。
这两天a市突然凉快了不少。前几个晚上还是没有空调就睡不着觉的热度,这两晚吹个小风扇就能悠然入睡,一看天气预报才知道是有台风要过境了。清爽舒适的天气总让人想睡懒觉,可是工作不比上大学,每天都得准时准点一旦迟到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荷包。早上我急急的踩点赶到办公室,手忙脚乱打卡的时候,感觉四周熟悉不久的几个同事时不时朝我投来奇怪的目光,正想找个人一问究竟,素来活泼的小周主动走了上来,“小顾,一大早就有人给你送花哦,一共21朵,你人还没来我就帮你先签收了。”她挤眉弄眼的看着我笑,不远处的格子间里,一束洁白靓丽的百合正安静的躺在我的办公桌上。
我捧起那束花,只见花与花的缝隙里插了一张素色的卡片,“小蕊,你在我心中永远像百合一样纯洁美好。”熟悉的笔迹看得我的心猛然一跳,那把将熄未熄的野火又在心里窜了起来。
“远翔,你的字怎么写的这么难看?”19岁的我从眼前一闪而过,旁边21岁的陆远翔正一脸愤慨,“等我把字练好了,看咱俩以后谁笑谁?”
记得从那天下午开始他就每天坚持临摹字帖,那时我总以为他只是说笑,谁知一坚持就是两年,直到离开我的身边去了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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