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客栈的大堂里只有柜台上点着一盏油灯。长鱼推门出来要了点儿水,小二应着去帮她烧了,正待回屋,便看见柜台边的姑娘抬头对自己笑。她亦礼貌地点点头,只是睡眼惺忪,扯出来的笑容可能有点儿难看。那姑娘倒是一大早就活力四射的模样,双手挥动的很是用力,长鱼唯恐她会上来再次对自己热情地嘘寒问暖,于是赶忙回了屋。
晌午的时候裴九卿方才从屋里出来,紫钥和长鱼跟在他身后去退房。掌柜在低头瞥了眼账本后笑吟吟的开始算账,裴长鱼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忍不住打断掌柜的:“我们只要了三件房,不是四间。”
掌柜的一听有些急了,将账本伸过来:“二位姑娘两间,二位公子两间,这不是四间嘛。”
裴长鱼左看看又看看,确定自己身边没有什么别的姑娘,不可思议得看向掌柜:“您是看到鬼了么?”
掌柜显然不太懂她的笑话,只听到她的否认,略微惊诧道:“就早晨走的那个姑娘啊,她昨天不还专门来店里找你们么,你们还在那儿,就那儿……”说着指了指窗边的桌子,“在那儿吃饭来着,早上走的时候姑娘您还跟她打招呼来着,我问她怎么不跟你们同行,她说是要先你们一步去前面安排车马呢。”
小二哥走过来放了茶盘子,又将巾帕甩到肩上,帮衬着掌柜对他们说:“哎,那姑娘不是您姐姐么?昨天我上菜时还听她唤您妹子呢。”
裴长鱼慌张摆手否认,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裴九卿微微偏头看着她,不解道:“什么姑娘?”
长鱼眨眨眼,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拉着自己的手差点儿声泪俱下的女子,想起她进店看到自己和紫钥时便雀跃的模样,想起她拉着自己的手欲语还休的模样,想到早上出门时那热情洋溢的模样,终于明白,原来从昨日开始,自己便已经做了别人骗局里的羔羊。
“我们真……真不是一起的……”
紫钥站在二人身后,轻轻按了按额头,没有说话。
裴九卿大抵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伸手从袖子里掏出银两。付完了帐转头见她定定将自己望着,不由得轻轻一笑,打趣她:“姐姐?”
这次的事儿让她感受良多,被人骗的滋味的确不太好过,她本就不喜欢这山下的俗世,没想到真的就俗成了这样,一下山就被骗,如此迅速,真是让她防不胜防。
她看着裴九卿,格外地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树立起来的成shú_nǚ子的风范在他把银两递出去的那一瞬间就崩塌了,心里又委屈又羞愧。裴九卿倒是见着她不说话愣愣的模样觉得很是可爱,也没有再追问,反而伸手安抚般的摸了摸他的头。
长鱼不语,微显羞赧得低下头,手指将袖子绞着出了店门。
没走几步,小二哥又追了出来,手里捻着两个绣着蓝色花纹的小香囊递到长鱼面前。
长鱼横眉冷目得看着他,看得那小二都有些哆嗦,只对着他们惶惶道:“这、这是早上走的那个姑、姑娘让我转交给客官您的……”
“……”
她接下香囊攥在手里,指骨发出咯咯的声音,听得紫钥微微抖了一抖。
春日的山岭上,芳草清香。裴九卿一个人走在前面,不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可是他只要一回头,那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便马上分开,一个抱着剑继续面无表情得走着,一个哼着小曲儿若无其事地看风景。他笑着摇摇头,回身继续往前走。
见裴九卿头转了回去,原本看着风景哼着歌的长鱼立马走到紫钥身边,凑过去说:“刚说到哪儿了?啊,虫蛊,再看到那个姑娘我就在她身上下虫蛊,先让她全身奇痒难耐还不能挠,再下个七封诀,让她七天之内受尽口不能言耳不能闻的苦楚,还要……”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完后停下来看着紫钥,求同道:“你看这般怎么样?”
紫钥定然是没有听她说话的,见他脸上丝毫波动也无,长鱼不免有些气恼,捅了他一手肘,道:“你听没听我说话啊,我说我俩都被骗了你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么?”
紫钥斜睨着她:“我俩?”
长鱼指了指他,又指着自己,道:“你,我,我俩。”
紫钥抱剑的手松了松,收回目光看着前方,淡淡道:“只有你。”
长鱼讶然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你要不要脸啊?”见他没说话,她急道:“什么叫只有我,这能是我一个人被骗么,人还给你敬酒你忘了么?你怎么能这么……这么……”她一时想不到可以解释这种情况的词,语速慢了下来,一慢下来,紫钥便启了薄唇,语气冷冷地打断她:“想让一个人痛苦,你那些方法全是白费。”
她忘了指责,歪头看他:“啊?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紫钥默了默,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你真想知道?”
长鱼又凑得进了点,睁大眼睛望着他,道:“你说啊,哦,可不能太血腥,我不杀生的。”
紫钥沉吟半晌,放下抱剑的手臂,停下脚步站到她身前。
长鱼屏气凝神,一双眼睛无比期盼得看着紫钥。半晌,他用格外认真地语气对她说:“你可以说死她。”
裴九卿走在前面,突然听到身后长鱼大叫了一声,一转身,便看到紫钥从身旁飞奔而过,原本在路上磨磨蹭蹭的长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皱着一张小脸怒气冲冲的挥舞着拳头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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