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脑子里还转着方才裴九卿让那鸣蛇一招毙命的招式,自然不会去留意周遭人的反应,只是一路上本是无话的广韵此时不知怎么了,在前方说道:“你倒是好兴致,思过都能思到禁地去。”
紫钥晓得这话之后必定是挖苦自己,所以没有做声,又听见广韵在跟前继续说:“这几十年没人去过的地方,怎么你一上山就给找到了,你也算是有本事,我是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他跟在身后,丝毫不在意他的嘲讽,面上一派冷寂,随口答道:“顺着路就进去了。”
“哦?”广韵悠悠然,话中好似别有深意。
一路行来不多时,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前面的广韵突然停了步子,他以为地方到了,想要自行去领罪,可抬头一看地方,又发现离无明宫正殿还稍有些距离,心中料到七八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微垂了凛冽的眼等着广韵开腔。
广韵停下步子却并没有转过来,在他前方,一簇千灵草草在风中摇摇晃晃,又是阴雨之兆。
广韵看着那被冷风吹打得花瓣四落的千灵草,声音微冷:“据我所知,禁地入口有师尊所加封印,寻常人顺着路,可轻易进不去。”
紫钥冷着脸,一派正色得道:“许是封印失了效。”
广韵喉间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微微歪了头,微眯了眼打量身前的少年,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怀疑:“是吗,师弟?”
紫钥本低下头,嘴角却斜斜翘起一个弧度,银针在指间绕了几个弯,终是淡淡一笑:“谁知道呢,又或许是有不寻常之人破了封印也未可知。”抬头看着广韵,笑意未达眼底:“您说呢,师兄?”
广韵说是要如实相告,但不知是因为裴九卿还是什么的缘故,最终两人的罪名不过是‘私斗妖魔’,六安泽处理这件事情时,对他二人私闯禁地的事情只字未提,虽然也免不了一顿惩罚,但也在接受范围之内,想那皮肉之苦之类的,就算她愿意,裴九卿也是不会舍得的。
长鱼解了禁足后,先是被宋词再一次训斥了一番,接着又被他打发去给裴九卿送东西。她揣着酒到广阑庭时,裴九卿正一手搁在曲起的右膝上一手握着一卷书,斜靠着阑干出神。她悄悄走过去一看,不满的瘪瘪嘴。池塘对岸的,不正是六安泽师叔座下那让天界好几位仙君都为之倾倒的美人师姐凛姬?
说起来,她裴长鱼其实与这个美人师姐还有一段渊源。说是当初裴九卿捡到她时,本是想让她拜入六安泽门下的,毕竟六安泽尚武,想来也不会太在意自己门下的弟子有没有慧根,可没想到裴九卿有事耽搁了几日时间,六安泽就已经另收了他人为徒,并且放出话来,十年内再不收亲传弟子,是以长鱼只能跟了不靠谱的宋词,而那个抢先了裴长鱼一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池塘对岸的这位凛姬。其实裴长鱼长大后听到这个故事,实实在在是庆幸了好几日的,因为她一想如今若真的入了六安泽门下,那岂不是要成日像广韵他们一样板着张脸,那可一点儿都不好玩。
但此时,她看看那位美人,再看看裴九卿出神的表情,心里怎么也庆幸不起来。
“我说师兄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原来是在看美人啊。”
裴九卿回过神来,合了书页转头,见是她倒是有些意外,听这话又有些别的意味在里面,便笑着说:“胡说什么,我不过是在赏春花罢了。”
他灵力虽高深,可广阑庭相传是铎梵当年悟道成仙的地方,这里的灵力会大大混淆人的五识,因此察觉不到也不奇怪。可长鱼却不依不饶,故意道:“赏花能赏那么专心,连有人来都没察觉到?”
裴九卿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又见她今日心情好似不错,竟没有像往日那般避着自己,也就没有多说,只任由她调侃,自己在一旁笑着。然而长鱼见他没反驳,原本带着些许捉弄意味的兴奋感却突然低了下来,将怀里的酒放在桌子上,说:“这是师尊让我给你送来的,送完了,我走了。”
裴九卿一把抓住她的手,似乎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又这般了,无奈笑道:“才来怎么就要走?”
“师尊嘱咐过了,让我送完了早些回去看书。”她偏不回头,咬着下唇说得冠冕堂皇,把自己那点小心思都给埋得严严实实。
裴九卿的手还握在她的腕上,带着许多年前那种熟悉的温度,力道轻柔,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坐下来说说话吧,你许久没有来看师兄了。”他温柔的拉了她在一旁坐下,一手将书压在膝头,双眸带着些笑意得看着面前的她,仿佛打量一般,半晌,突然勾了唇角低低笑了一声。
长鱼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师兄笑什么?”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朱漆的小镜子放在身前,晃着脑袋照了照,“是不是我今天胭脂没有擦好?”
裴九卿想到她以前是从来不涂抹这些东西的,听到她说今日擦了胭脂突然就愣了愣,半晌又像想通什么,低眸压了笑意,指腹在书页上摩挲着,喃喃道:“长鱼已经到了最好的年纪。”
“什么?”她从镜前抬起脸,瞪大眼睛看着他。
裴九卿勾着唇角看着她,并不回答她的话,转开话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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