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男人、一揆众七嘴八舌的质问,几个本寺的僧兵笑道:“你们别吵了,寺里好不容易骗过了织田,暂且达成和谈。我们好酒好肉养着你们这帮伤员,难道还不够吗?佛法宗派的事,等到战局明朗再说吧!”
这时候,守山门的僧兵忽然有一个跑上来,连滚带爬,嘴里嚷道:“魔王……带着大军来了!”
山上僧兵只有两千,加上一般的僧侣,和一揆百姓,以及浅井、朝仓的残部,也只有三四千人。织田信长又是存心背弃和谈、来给延历寺灭门的,兵力悬殊可以想见了!
我真希望自己在做噩梦,下一瞬间就在大学教室里醒来,原来自己还是在上政治课,手里捏着手机,手机里有许多通俗的闲书……可是,那些个子不高、面目凶恶的武士、贫民、僧兵却离我越来越近,我狠命掐了一把大腿,疼!
最开始找我麻烦的那个男人更要咆哮了。他势如雷霆,拿翩蝠扇朝我脸上一指,越过人群就冲到我面前,厉喝道:“可恶,你这个不祥的女人,都是因为你扰乱道场,才招致这不祥的灾祸!来来来,你跟我走,我要杀了你,然后拼死抵抗!”
我冤枉啊,这叫封建迷信啊。我瞪大眼睛,看见他一把拎住我的脖领。我当然要反抗,可是手脚并用,也挣不脱他强大的力量。这人打扮得好像腐朽没落的公家贵族,身手还挺利落的!那些百姓比较公正,连声劝阻。可是人们已经乱起来,有几个同样效忠本愿寺的人开始替他喊好。浅井家的妇女则在哭,出于一种“害怕自己连累了大家”的内疚心情。
延历寺的僧兵来不及管很多,只好派一个年纪稍轻的跟上来解劝,剩下的都留在原地呼吁大家振作起来、抵抗尾张大军。唯有小尼姑,居然老老实实跟在男人后面。过了片刻,他所携带的僧兵才反应过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我觉得事情怎么看都可疑。
男人和僧兵七拐八拐,把我们拖到远离人群的僻静处,看看没有注意,就从怀里掏出肋差,转身一刀,将那个延历寺年轻的僧兵杀死了!
三
“阿浓,阿浓!”在佛塔浓黑的阴影里,男人的面目已经模糊,只剩下一片白。他忽然深情地唤着我,与刚才的傲慢尖刻判若两人:“我总算找到你了!”
呃?我现在的身份不应该是个失忆的老尼姑吗?怎么又变出这个名字来了?
男人自己带的“僧兵”丢开身上跟本愿寺有关的一切招幌,快手快脚,变成寻常的模样,并且点起了火把。在火光之下,他们铠甲明亮,除了新剃的光头很是滑稽,整个人的气派都是武家悍将。有个“僧兵”拿出布巾,从水囊里倒出水来,将它浸湿,毕恭毕敬交给男人。男人一边还是揪着我的领口不放,一边却又空出左手来,接过布巾擦脸。
于是,他脸上惨白的粉妆脱落了,露出一张自然得多、如玉般泛着光泽的脸,虽然剃光了眉毛,那双狭长和深邃的眼睛还是勾魂摄魄。他的轮廓很清楚,端鼻薄唇,实在不像我在刚才看到的那些形容猥琐的人。要是扮成女人的话,他大概也会很美。我的心脏狂跳,眼睁睁看着他扯掉外面的狩衣,露出里面贴身的牛皮软甲。在胸前,牛皮上绘着一枚木瓜家纹。
最后他还漱了口,显出对京都风情的厌恶,将牙齿上的黑色洗掉了。
在摇曳的火光中,小尼姑跪下来给他行礼,风姿绰约:“奴婢深雪,拜见主公!”
另有几个武士从塔的另一边绕过来,手里牵着十几匹战马。男人终于松了手。他从一匹马的身上摘下包裹,披挂好全身铁甲,戴上头盔。他转过身,又来拉着我的手腕,将我带到那匹马的身边。他亲自托着我的手肘,一个武士弯下腰,让我踏着自己的背上马——我晕头转向上了马,心想总比烧死好吧。男人跟着登上马背,倒是不用人扶。他双手环过我的腰部,稳稳握着缰绳。随后,大家都上了马。
在我们抄小路纵马下山,向织田本队进发的时候,男人还是不时念叨两声:“阿浓,阿浓!”
现在不用怀疑了,我穿越的身份竟是如此显赫:她法号“养华院”,原本闺名“归蝶”,世人都叫她“浓姬”,因为她是美浓的公主。而织田信长,他叫她“阿浓”——能够果断剃掉眉毛、混入敌人本阵来寻回老婆的男人,也只有狂野不羁的织田信长了!
回到山下大营,他珍而重之扶我下马,果然是这个时代的新派人物,对自己家人没什么架子,还是满面笑容。看到我现身,他身边的家臣欢声雷动,好似比火焚山城还开心——自然,他背后的名山已经生灵涂炭。大军杀入,延历寺里处处都是僧侣与平民的哀嚎,还有刺鼻的烟味,重楼俊宇都化作耀目的火光——他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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