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抱着一丝心念,紧着身子,踱了几步,冰凉沁骨的冷风刺进了她的骨头里,她深感疲惫,不住发抖,心想二狗现今定以无事了,哎,多想那些也没甚么用处,二狗有温小姐相陪,她又算得甚么呢?当真不过是顾影自盼罢了。
想来想去,终究是自己无能,掌教真人教自己要看护好二狗,可来到此地事事不顺,想到这方,落月流出两串晶莹的泪珠,神色间尽是无奈。
没多久,开门的是一位瘦小的老人,只见月光下他左脚右鞋右脚无鞋,裤子穿了一半正用枯瘦的一只老手向上提将着,尤为烦恼,一边的裤脚卷着,另一头的上衣翻穿着,还是刚刚从晾衣架上摘下来的湿衣服,散发着一股河水的味道。
他脖子上有一道刀疤,显是他出家之前落下,另有一头白发,一只顺风耳被刀子削去了一点,月光的映衬之下倒不像是耳朵了,更像是一块软肉。他面容枯槁,两颊上有些许细密的胡渣,鼻子塌陷而去,门头前有几道深沟纵横摆渡,另有一座座黑黝黝的山脉横亘交错,那两道浓眉倒很眨眼,这老人双目迥然无神,显是适才做的美梦被这一阵怪力乱神的敲门声给打乱了。
老人得见门前站着一个幼童,心里一动,心想,“这娃儿莫不是糟了甚么劫难?”这念头一过,老人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蹲下身子,问落月道:“小孩儿,你怎么啦?是不是走丢啦?”老人瞧着孩子破衣烂衫,好像一个乞丐那般,身上斜背着一柄比她还高的长剑,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不禁大生怜爱之心。
卿落月见这老人比老妪不及,但也关心她的紧,当即便摸着肚子说道:“大公公,我有些饿了,你这里有没有甚么吃的?你们吃剩的分我一点就行啦。”
老人听罢这句话,突然心里一酸,抱起落月说道:“孩子,我带你去吃。”
老人放下落月,关上门,正要与她溜到餐房中时,突听得远处一声粗喊:“老化子,有甚么人来了?”
老人面色一惊,忙招手让落月钻入餐房,正这时候,从睡房中走出一胖大和尚,那和尚满脸疑惑,以为是有谁来了。没成想是听差了音,当即脸现怒色,“噌噌噌”三步似是踏着电光来临,别瞧他这一身神膘,但速度可是快的异于常人。
胖大和尚见餐房亮着光,当口斥骂道:“你这瞎了眼的老瘸子,难道这一点火光不需要蜡烛点亮么?这一点蜡烛不需要钱么?不需要食客香火钱么?你不是说自己眼盲心不盲么?你算个甚么狗东西,杂碎般的臭虫,如不是我祖师父大开佛门,岂能容你这般龌龊之徒?”
胖大和尚愈说愈怒,一把揪起老人的衣服,微一发力,那老人便像一张纸般的飘扬出去,立时摔翻在地,但老人却丝毫不见伤痛,径自又缓缓爬起。
胖大和尚哄然大笑,说道:“好啦,老叫化子,我祖师父华无道既然收留了你,你就不要胡搅蛮缠啦,你去睡罢,我将那灯吹灭,也就罢了。当真无人?”
老人深吸口气,说道:“无人。”
和尚笑了笑,这就要走入餐房,老人熟知落月在其中躲藏隐蔽,假若胖和尚进去,定会被发现,一想,顺势挡住胖大和尚的去路,笑颜道:“我去灭灯。”
胖大和尚双手发力,将那老人推出数丈,老人挨了这一击,身子不免后退一步,胖大和尚说道:“你去睡觉!我去灭灯!”
这句说罢,老人又上前去,他熟知如果让胖大和尚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小乞丐,胖大和尚定会将这孩童碎尸万段,自己定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想到这方,老人两手一撑,强忍着方才那一掌的推拿,兀自凑近胖和尚。
胖大和尚两手合十,忽然一笑,说道:“老家伙,你聪明的很。前些我明明听见有敲门声急促,你却独自站在这边,明知我不喜乞丐,呵呵,你这是自找苦吃!”这一语毕,胖大和尚双掌合十顿时双掌齐发,两股掌风瞬时而出。
老人挨身打算闪过,哪成想这两掌乃是一上一下,掌风既出,掌则迅收回。掌风积压在老人身上,立刻变得好不痛快,这两掌只一掌打在老人身上,老人身子一定,收着掌风,说道:“我何时说过里面藏人?不信你进去看。”
胖大和尚冷笑一声,“那也待得我进去看看便知。”
老人微微额首,胖大和尚推门而入,房间里灯火早熄,黑的一片朦胧,老人心中大石落地,说道:“我去将灯点上。”
胖大和尚摆摆手,道:“我自行去。”这话一落,灯火已然着落。
只见诺大的餐房里,摆满了僧侣过客的吃食,除此之外,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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