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调羹落在汤碗里。
“怎么了?”我问,把报纸关掉。
“昨天你在老屋那边干什么了?回来后就怪里怪气的。”
“小区停电,我去那边写报告……呃,哪里怪了?”我有些好奇。
“算了,没事。吃饭吧。”老婆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看起来特别文静。
“哦。”我把两把餐刀举起来,刮得钢钢响,狠狠往面包插下。
啷当——
老婆静静把餐具推开。
“我饱了。”
“你……都一口还没吃?”
我狼吞虎咽。
老婆不回答,推开椅子,走回自己的卧室。
门关上,闭出两个世界。
真是,居然沉默以对。明明缺少沟通就是破坏夫妻感情的大敌。
耸肩,我继续和面包拼命。
话说转来,我当然知道她哪里看不顺。不就是吃饭时把两只脚都抬到桌子上嘛!人家就想试试姿意妄为的感觉而已,和你嫌弃老公不能出人头地,偷偷找了个有钱帅哥给我戴绿帽子一样,大家各有所需,好歹我还磊落些,有必要这么恨我?
懒得理她。
手机响了起来。我接。
“小轲啊,你还在家吗?”
“老大?哦……张主任啊。有什么事?”
“咳,是这样。下个月的国际教育交流会你不用去了,小王会代你做。”
“啊!?”
我只能莫名诧异。
这份报告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写,管小王那根葱的事?
不过电话那头很快给我说明了。原来这次交流会规模搞得很大,会有不少国际教育专家参与,考虑到形象和精神风貌问题,学校最终决定让更年轻的小王出席。而我作为校内的老资格,最好发扬风格,把机会让给青年人云云。
喂喂喂!现在我可在人生的最低谷,老婆红杏出墙也就算了,连领导也给我穿小鞋?
我惹你了么?
想一想。
嗯嗯啊啊应付对面唠叨……歪头夹着手机……割面包……叉煎蛋……喝一口牛奶……努力回放着那些像上辈子看电影一样的记忆。
画面一幕一幕淡过,然后,定格。
我知道毛病出在哪儿了。
会做人的下属,常会不经意间发现上司的爱好。
我也有这类天赋。
而且更强。
我总能撞破对方的隐私。
本来如果为人老道,能合理利用的话,这该是好事。
但我擅长的偏偏相反。
比方前天你蹲在单人厕所舒舒服服大便的时候,我突然打开门,进来,在水槽前旁若无人地洗手,未了把纸巾搧一搧鼻子,露出一个嫌厌的表情:“你好臭。”
没错。
原来的我,就是这么刚正不阿!(他们说这叫欠扁)
呃,总之,这就是我和教导主任结仇的原因。
他认为我不上道,我感觉他太小气。
“那就谢谢张主任关心了……今天也刚好想休息休息。”
咽下最后一块面包,我用纸巾擦嘴擦手,歪着头,很不灵便地收拾桌子。
“你别拒绝啊,人家小王怎么说也是你后辈……等等,你是说答应了?”
估计那边压根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
“对,请代我向小王恭喜。全校就我一人得奖的话手都会拿痛,增加一个名额也好……”
“嗯嗯……你识大体就好,识大体就好。嘟——”
达到了目的,寒喧都不给一句就挂掉,实在是忒没礼貌。
不过我还来不及拔过去好好教导,又接到了电话。
“老轲。告诉你一件事,要有心理准备。”对面声音很低沉。
“哦?”
听句式就知道了,是痛苦陈。
我们两个似乎是朋友,但关系一直没到哪儿去。倒不是我不愿意交往,而是这个人太仗义。
朋友痛苦,他痛苦。朋友快乐,他更痛苦。(顺便一提,他还会把这份痛苦分享给大众,让大家陪你一起痛苦。)
我还记得上次评选系主任前他打电话的内容。
“老轲。告诉你一件事,不要难过……”
还有上次评选班主任前的。
“老轲。不要难过,告诉你一件事……”
还有上上次评选优秀教授前的。
“老轲。告诉你一件难过的事……”
区区十来个字就能让人如丧考妣,这就是他神乎奇技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有人主动打电话,说明我总算还没到人见人厌的地步。
虽然籍由“安慰”以植入“痛苦”的伎俩他玩得很转,暂且听听又何妨?做人不能太苛求。
我继续听他讲。
其实内容和张主任的没差,不过痛苦版要详细得多,连选人细则都没放过,像什么年龄不能太大必须是青年教师,形象一定要端正得体大方有型,精神不要涣散焉萎耷耷搭搭看上去都影响心情的,头发不要太长不要过短不要独树一帜不要标新立异,咳,尤其不要秃头……
听到这里才想起来,全校几百名教师,秃头貌似只我一个。
“这个胎神!谁都不想我好过么?”
好。都给我记着。
我叹气。
职场惨淡无光,老婆又被撬墙角,人生沦落到此地步,如果不找些事来报复报复社会,简直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我点开sè_qíng网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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