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献见钱眼开,收了金子便满脸笑容,不仅亲自将他扶起来,还给了条手绢让他擦鼻血。
河岸上华凝几人连连招手示意,神情很紧张,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江献得知那是这人的同伴,立刻大手一挥,船只靠岸,送了岑寒云上去。
江湄澜坐回船中,将额边的碎发拢到耳后,绢袖因她抬手刹那滑落手肘,露出一截惊艳而白如脂玉的肌肤。她吃樱桃时随口一问:“你真要换甲板的木头么?”
“当然!统统都换!你以为我是那种看人老实就骗钱的人么?”江献不屑地冷笑,回答得斩钉截铁。然而他想了一想,招来一名黎衣下人,吩咐道,“回头把船交给工部,让人换换甲板。记住,公费。”
“……”下人无言应声而去。
江湄澜鄙夷地吐出樱桃核,她就知道会是这个话。“你丢不丢人,傻子的钱你也骗?”
江献不以为然道:“瞧你说的,砸坏了东西赔偿不是理所当然么?再说了,他给我金子时眼睛都不带眨的,可见区区几个钱不过九牛一毛。相比之下我如此凄凉,下棋输得两袖清风……”
“你还有脸提。你棋艺那么臭还非要拉紫宸殿掌印太监大战,谁不知他在宦官里所向披靡。这也就算了,但是我想不到,你连输二十七局欠了六十贯钱竟然想赖账。”江湄澜吃惊地道,“得亏人家贡职紫宸殿,你担心父亲大人知道了发怒,好说歹说分三次还清了。要换了东宫含丙殿的人,你还不得两眼一翻当没有这回事啊。”
江献表情讪讪,伸手去拿甜糕吃,心虚地掩饰道:“你看你又来了。这一页就翻不过去了是么?多大点事,我又不是真没给,总比你成天惊吓别人好吧。”
蓦然船只一阵动荡,如遭遇惊涛骇浪一般,速度极快地驶向彼岸。江献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中莫名一紧,探头低问道:“怎么回事?”
方才的黎衣下人奔进来一脸慌张,开口声音尖细道:“主子爷,完了,御史台和门下省的几位大臣找来了!”
“什么!快快快,快靠岸让我们先跑!如此隐秘还能找过来,这是直言上谏的文官应有的技能吗?别是出了叛徒吧?我想想……”透过拉下的竹帘缝隙,他瞥见身后船头一群常服中年人精神焕发地指挥追踪,吓得忙不迭抓起江湄澜的手就奔向船头。彼时船还没有停稳,二人也顾不得许多了,三两步就蹿到岸上,一溜烟拐进坊门巷子里。
江湄澜一壁狂奔,一壁低喘着问:“是不是你宫里有人被他们抓着,经过一番威逼利诱,大家扛不住就投降坦白了?听说御史大夫吕游是刑部出身的,问话很有一套。”
“不可能,我的人个个忠肝义胆,视死忽如归。”江献脑中闪过一个人影,脚步骤然停下,瞪大眼道,“那个摔下来的傻子该不会是探子吧?你看他若不摔在船上,我们怎么可能露面?他一上岸不久,那群大臣就来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又还说回金子,京城大族子弟我哪个不认识,也不见谁随身揣着大把金子出门的。”
江献越说越肯定,不由掩面叹息道:“唉,这回真是亏大了。”
江湄澜也颇为赞同,皱眉道:“你说得有理。这人面生,一下来马上用血抹得整张脸不能辨认,显然有鬼。我走过去,他又一直盯着我瞧,想是在回忆他们给他看过的我们的画像。确认身份后立刻就上岸去了,所以才给钱那么痛快。”
正在二人谈话时,身后又传来大批人的脚步声,门下侍中沧桑的嗓门回荡在巷子里:“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面面相觑许久,江湄澜咬牙道:“别让我知道那可恶的探子是谁。”“没错,回头让他三年不能升官!升官也只能来东宫做宦官!”江献更加恼怒,然而还是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出去,迎着正午明媚的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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