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如砒霜般冰凉的月缓缓升起。千结睁开眼,望窗外被灯光点亮的夜,格外地惊讶。她翻过身,发现叶诺枕着双臂,斜眼冲着她笑,羞得她立即背对着。“醒啦?天佑的女人胆子都像你一样吗?不怕引诱我犯罪吗?”叶诺戏谑的语气中带一份赏识,令脸颊发烫的千结不敢动弹。过了好一阵子,屋子静悄悄的,千结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因为叶诺的温度一点点靠近她而加速。蓦然,那份她渴望保存起来的温度消失了,她的心跳似乎也瞬间停止。千结又翻过身,见叶诺一把搂住她,吻着她的脖颈,感觉浑身僵硬。那吻十分轻柔,如月光撩动心中湖水,所以千结表现得异常顺从,她觉得下一刹那发生的事情由不得自己。然则,叶诺松开手,笑道:“这是多谢你骂醒我的报酬。”他又凑到千结极力掩藏的失望的脸颊上,轻声道:“如果你觉得我给的报酬太少,明晚戌时等我。”千结怔住了,她的心就像被月光浸透,不知是冷还是热。她傻傻地看着叶诺离开,片刻后又见他侧身出现,惊喜之余听得他笑道“我吩咐小二准备几道楚国的菜式,你吃饱后再回家吧”,最终没有他的温度,只有月光穿过窗户淡淡的痕迹。千结明白,叶诺是无拘无束的,除了乔堇刻意影响他。
且说乔堇,任凭右手上的伤口疼痛,也不愿敷药包扎。她对自己说,去天赐还有事情要办,其他的暂时不理。于是,她不断重复这句话,到了天赐。刚入城门,一位华冠贵服的侍从向乔堇道:“叶先生,公子有请。”乔堇答一句“嗯”,毫不犹豫地跟随侍从上了马车。马车行了大约一炷香功夫后停步,乔堇下了马车后,提剑直入公子府第。公子府第大门采用大禹治水废弃的石头砌成,雕以日月星辰纹饰,府第大门上方题有“天下归一”四个大字,乃是无从考究的古迹。乔堇示意侍从不必跟随,挑了一条枯草丛生的小径行走。枯草中稀疏地生长着矮小的紫灵芝,乔堇趁四处无婢女侍卫,便采摘一朵收在腰间。枯草延续至葱兰盛开处停止,点点洁白的葱兰花环绕整片乌金牡丹,平分浓浓秋意。乌金牡丹格外繁茂,掩盖了人工推平的泥土小路,乔堇不愿绕行,施展轻功,掠过乌金牡丹叶子,到不规则的青石板。青石板缝隙隐约有数条流水,朝着一个方向汇聚,汇聚之处恰好是一口泉眼。泉眼中白色蔷薇花零星,似一颗颗孤寂的灵魂聊以慰藉。泉眼左上方,是一紫檀木建筑,爬满经过修剪的白蔷薇,乃是天佑苏怀公子书房,题名“民贵君轻”。
乔堇直接推开书房,见无半点人影,感到疲惫,便躺在靠窗的罗汉床合眼,紫电被随意摆在身边。乔堇自从离开珊瑚枕,许久皆是小憩一会儿就继续赶路,或许她担心手上的伤口令她睡得太多以致于耽误了正事,其实她的这种忧虑很荒谬。刚过戌时,乔堇揉揉眼睛,瞧见一位穿紫色窄袖蟒袍,紫檀木簪束发,肤色微黑,仪容神秀的男子正在书案批阅竹简。乔堇舒展一下筋骨,从罗汉床旁的茶几上端起一碗温热的乌鸡汤喝下。“醒啦?乌鸡汤合不合口味?”男子放下竹简,问道。“公子特意请我来,又想保住谁?”乔堇道。这位男子二十一岁,透着王者风范,正是公子苏怀。公子怀略显歉意,笑道:“凡事瞒不过叶先生。明日樱儿随同父王、惕儿回来,舟车劳顿。由太初使节呈递的十三世子夕觚之死的书函可否缓些时候禀报。”乔堇思忖片刻,神色严肃,道:“不可。以卫国典客张留渊的才智,恐怕没有我们手下留情的余地。”公子怀一副为难的表情,道:“但是……”乔堇察觉公子怀听得张留渊名字时流露出赞许之情,会意一笑:“原来,公子想保住的不是卫国泣露公主,而是一个被名妓迷惑的白面书生。”公子怀整整衣冠,走到乔堇旁边坐下,笑道:“叶先生,果然冰雪聪明,泣露公主师承神农门下,而神农门对夏侯家有恩,又何须苏怀操劳呢?”乔堇将乌鸡汤饮完,眉宇间藏着轻蔑神气,道:“张留渊又何德何能须公子当面向我请求呢。”公子怀取出从乔堇腰间掉落的紫灵芝,递给乔堇,笑道:“叶先生,从前叫不全白泽居士名字。这回连他什么官衔都知,难道不是对他起了杀心。”乔堇接过紫灵芝,脸颊红红的,提高音调,道:“我确有除掉他的打算。不过,公子既然开口,我尝试找一个魅惑得住他的美人监视他。”公子怀作揖,道:“如此甚好,劳烦叶先生费心。”乔堇提剑起身,忽而又坐下,道:“过段时间,你陪忆筝公主去太初时,务必提防公子夕玠。他城府很深,我也不确定在灭卫国之事上他看出什么端倪。”乔堇说完准备与公子怀道别,不料被其拉住右手,疼得喊了一声。“等苏怀替叶先生包扎好伤口再走吧。”公子怀吩咐在门外守候的婢女拿来药膏和纱布,相当娴熟地帮乔堇裹紧手上的伤口。乔堇道一句多谢,遂提剑作揖告辞。
乔堇离开公子怀府第后,往南走,夜深人静,秋蝉嘶鸣。倏忽,乔堇停住脚步,右手持紫电朝后方一扫,纱布崩开,伤口流血。这一扫充满杀气,若是一般的小毛贼当即丧命,而跟踪乔堇之人使用木剑轻松向上一划,便化险为夷。“你要杀我,须在半夏谷多练功几个月。”乔堇道。她的语气十分冷淡,面容显得苍白。“手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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