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意外,让聂隐娘一时睡意全无。今天正午还要去见“主人”,她索性坐在床上,设想见面时的情形。她至今还不曾见过“主人”,她跟他的所有联系都是通过每月十五的密信进行。但是,她知道“主人”做这些事的目的——那也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才答应为他做事。她想,如果见到“主人”,她一定可以一眼认出他。有那种胸襟的人,应该也有不同于常人的气度。她又回忆着酒肆附近的地形,设想她去和离开的路线。这样,当当晨光遍洒大地,她又沉沉睡去了。
就像夜色对大多数人而言具有催眠效果,日光会让她产生困意。
“隐娘,该起床了!”
突然,她听到了父亲在门外叫她。
她擦了擦口水,醒了过来。“我还是困呢!”她还想赖床,她想最后赖到中午直接出门。
“不行,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门。我昨天跟少主夫人说了,让你去跟她作伴,一起读书、绣花。”
“什么?”她吃了一惊,急忙起身开门,“您怎么没跟我说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一个人闲着也无聊,跟夫人还有别家的小姐们经常在一块儿也好。”
“父亲,我肯定跟她们合不来的……”她感到无奈。
“慢慢就好了。”聂锋不由分说,说完立即转身,“对了,你换件好看点儿的衣服,成天灰不溜秋的哪像女儿家!”
她看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知道他这样做的一番苦心。他希望她变得跟从前一样,就像中间的五年的分离没有发生过。
可是,去了使府,她中午怎么才能脱身呢?
已经有丫鬟拿了漂亮的丝绸衣服过来。她只好听凭她们给自己换上,戴上帏笠,到了前庭。她想好了,跟父亲一起出门,然后她不进使府就行了。
父亲打量着她,看上去很满意。
马和小轿已经等在门口,她急忙往门口走去,却听到父亲在背后说:“啊,你快过来!”
她一回头,看到崔玉夫规规矩矩地站在父亲面前。
“隐娘,你一个人出去不像样子,就让玉夫陪你吧。”父亲说。
“可是小姐通常是带丫鬟吧?”她头痛不已,“我是跟少主夫人作伴,他跟着多有不便,父亲。”
“让他在外等候就行了。玉夫,你能好好保护小姐吗?”
崔玉夫看着聂锋,不知如何回答:他和她在一起,哪儿轮得到他保护她啊?
聂隐娘忍不住说:“父亲,他不会说谎,他不是第一次见我了,知道我的一些事。”
聂锋一听,深感意外,低头想了想,便说:“那更好,以后说话不用拐弯抹角了。玉夫,从今天开始,你就一直跟着小姐,防止她再做不好的事。”
“父亲!”她大声说。
聂锋一挥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两眼紧盯着崔玉夫:“你能做到吗?”
崔玉夫悄悄看了看聂隐娘,说:“我可以一直跟着小姐,可是,我怕我没有办法阻止她……”
聂锋一听,笑了起来:“你不用做别的,只要保证一直跟在她身边就行。”
崔玉夫一脸疑问地看着聂锋。
“这个能做到吧?”聂锋又问。
“……我能做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崔玉夫点了头。他是不轻易承诺的男人,可是一旦承诺,就会严格做到。
聂隐娘看着他们,感到无奈。她拉着父亲的手走到一边,小声说:“父亲,他是局外人,经常出入使府的话比我们更容易遇到危险,您知道吧?”
聂锋看着她,微微点头:“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陷进来?”
“他既然如此,你就要保证每次都平安带他回来。”
“什么?”她一愣。
父亲却已经先往门口走去了。
为了防止自己再去做危险的事,父亲想出了狠招:让崔玉夫做她的拖油瓶,为了不让他受牵连,她也会谨慎行事。这可真是让人挠头!
她没好气地往门口走。崔玉夫急忙一溜烟跑出门口,拉开了小轿的门。
她走过去,坐进了小轿。聂锋骑马在前,她跟在后面,一路向使牙方向走去。
使牙和使府毗邻而建,使牙是节度使处理公务的牙门,而使府是节度使和家眷居住的府邸。中间只隔了一条宽阔的巷道。他们先到达使牙,聂隐娘满心等着父亲下马先进去,不料,父亲却说:“时间尚早,先送小姐进使府。”
不等聂隐娘推辞,两个轿夫便跟随聂锋转向了巷道。
聂隐娘在轿子里叹了口气。
崔玉夫在外面听到了她的叹息声,竭力忍着不笑出来。聂锋让她来陪少主夫人绣花,可是,她会绣花吗?她那双手可是杀……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一沉。啊,他差点忘记了,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
到了使府门口,小轿停下,聂隐娘下了轿,聂锋叫门丁通报,看着聂隐娘和崔玉夫进了门,才上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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