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难得在崔绍脸上看到这样一本正经的神情,“你这么肯定?为什么?”
“因为,”崔绍一边拖长着音调,一边迅速地组织语言,“你忘了我手中还有那本生死簿吗?”
阿漓脸上顿时一亮,“从那上面能查出来?”
崔绍又恢复了往常的云淡风轻,微笑着徐徐吐字:“能,但不能给你看。你若是想知道得更多,你可以亲自去问,他眼下也许就在医馆等着咱们。”
“他?”阿漓疑惑,“是谁呀?”
“我伯父,崔钰崔判官。”
阿漓惊愣了一会,眉眼顿时舒展,欢喜道:“我曾好几次入幽冥,都无缘见到崔判官,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过,听说崔判官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他会愿意告诉我吗?”
崔绍很满意阿漓不再想沈轩了,语气也愉悦了许多,“他老人家的嘴一向是面密不透风的墙,只有在酒肉穿肠的时候,才会露出那么几道缝来。所以,一会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了。”
阿漓用力地点头,“正巧昨天冯大娘给你送了两壶鹅黄酒,菜虽不多但也能弄出些花样……诶诶,崔判官吃辣还是吃甜啊?”
崔钰穿着一身正经官服,腰板笔直地坐在医馆大堂的正位上,像尊佛像似的宝相庄严,听见开门声才勉强地翻了翻眼皮,用着一副长辈的腔调,“你可算是回来了……”
却在看见崔绍身后的阿漓时,一扫之前的神情严肃,上上下下将阿漓打量了个仔细,才把崔绍拉到近旁,一脸八卦地小声问道:“这穿男装的丫头,是侄媳妇?”
崔绍只是笑,没有出声。崔钰一脸“我懂你”的点点头,便当做是默认了。
“伯父,这是阿漓。”崔绍将阿漓引至崔钰面前,“阿漓,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崔钰崔判官。”
阿漓朝崔钰恭敬地行了一礼,“崔判官。”
“不用这么生分,”崔钰露出关爱小辈的慈祥模样,“跟崔绍一样,喊我‘伯父’就行。”
阿漓笑了笑,却没有接口,“你们稍坐,我去准备些点心。”
“不用点心,”崔绍这几日使唤阿漓,已经使唤得很顺口了,“拿酒和几碟小菜来就行。”
阿漓在进厨房前偷偷剜了崔绍一眼,崔绍却装作恍如未察,乐呵呵地招待起崔钰来。“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小侄真是惶恐。”
崔钰见阿漓进了后头的厨房,这才重新沉下脸来,气哼哼地道:“你小子还好意思惶恐,拿来!”
崔绍乖乖地把生死簿和判官笔取了出来,毕恭毕敬地递还给崔钰,“小侄上次醉酒,也没留神,顺手就拿走了,还请伯父勿要见怪。”
崔钰将生死簿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又将判官笔的每根笔毛都顺齐了,才好生地收进怀里,但依旧不忘训斥,“这簿子上要是多了半个墨点,你小子可就得遭天谴了。你嫌你百年一回的天劫还不够要命是不是?到时候别说我,就是你外祖也救不了你!”
“是是是,小侄罪孽深重。”崔绍认罪认得很利落,“伯父责罚便是,小侄绝无二话。”
崔钰被崔绍堵得语塞,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你呀,真是跟你爹一个脾性。”
崔绍脸上的笑容略收,淡淡道:“他,这一世还好吧?”
“嗯,”崔钰应得很随意,“他这一世的胎投得不错,簪缨世家里的富贵闲人,躺着就有官爵俸禄送上门,享福着呢。”
崔绍没做声,崔钰知道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心结,也不好多说什么,气氛一下就僵冷了,好在手脚麻利的阿漓很快就端着酒菜上来了。
崔钰猛吸了吸鼻子,眼睛盯着几碟小菜都发光了,“这都是你弄的?不错啊!”
阿漓有些不好意思,“来不及现弄了,只拌了几个凉菜,您别嫌弃就行。这酒厨房还烫着一壶,您千万别客气。”说着,就给崔钰面前的酒杯满上了,“阿漓敬您三杯,您随意就行。”
“好好好。”崔钰毫不犹疑地连着三杯一饮而尽,丝毫没留意阿漓将酒都倒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还满口称赞阿漓的酒量好。
在阿漓和崔绍连番进酒下,一壶酒很快就要见底了,阿漓赶紧进厨房拿酒,崔绍也不敢闲着,将酒壶里的最后一点也倒进了崔钰的杯子里。
有些醉意的崔钰,一边往嘴里不停地塞着菜,一边朝给自己倒酒的崔绍点头道:“你小子讨媳妇的眼光倒是不错,嗯,也随你爹。”
崔绍听到这话,给崔钰斟酒的动作一滞,自嘲般地勾起嘴角,自言自语般的低声道:“我不会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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