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靠近山顶,红绳上铃铛的间距愈发紧凑,扯动之下就像雨声渐渐密集,贾越秋絮絮叨叨的情话从那样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倾泻出来时,更添了几分动情,所以当被在梨花笼罩下的灯光晕染成白色的山顶近在咫尺时,林颦儿的情绪已经饱和到了极点。
红绳的那一端,就握在贾越秋的手中。
那人笑望着她,红绳一拉,轻轻巧巧将她拽到身前,拥住她的时候,满足地闭起了眼睛。
“我爱你,”林颦儿踮起脚尖,用力回抱住他,“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我也爱你。”
他们交换了一个水光潋滟的吻,结束时还抵着额头意犹未尽,不知道是谁先带头鼓的掌,紧跟着姗姗来迟的婚礼进行曲,细听之下,竟又是一份别出心裁的惊喜。
不远处那棵花枝茂密的梨花树下搭着一个环形的小舞台,几只电容话筒,几个年轻男女,那是一支aca乐队,不同的声线,不同的音调,浑然一体,相得益彰,在原曲的庄重神圣里绝妙地掺揉进了一丝温情。
林颦儿有段时间尤其喜欢这种纯人声的音乐,搜集了满满一文件夹不说,还成天想着要组建一个aca学习小组,折腾了许久,可惜没能付诸实践。如今能让她在自己的婚礼上亲身体验一把,也算是圆了她一半的心愿。
“啧啧啧,贾越秋有心了啊。”我万分感慨道。
“是啊,实在感人至深呀。”君茂顺从地点了点头。
林颦儿兴奋得眼睛发亮,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连耳廓的颜色都是鲜亮的,看看乐队又看看贾越秋,最后忍不住一把摁下他的肩膀,在脸颊上又是响亮一个吻。
贾越秋心满意足地傻笑起来,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朝舞台上递了个眼神,让乐队突然噤了声。
然而音乐并没有戛然而止,舞台下竟忽的响起了悠扬的口琴声,伴随着低沉的吉他音色,仿佛把月色都融进了这支婚礼进行曲里。
循着声音望去,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形,嘴前架着口琴,身上背着吉他,长长的音频线盘绕在他的脚边,伸进了浓浓的夜色里。他的发顶被从花影深处洒下的灯光染白,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衫,葡萄色的领结,他站在那儿,眼帘下垂,白皙的脸庞上,有一丝薄红的笑意。
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眼熟。
梨花树下,贾越秋好像在和林颦儿述说着什么隽永的誓言,人群中有人笑着,也有人哭了,我却怔怔望着那抹陌生而又熟悉的影子,胸腔剧烈起伏开来。
男人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循来的目光里像是带着钩,牵绊住了我迫切想要逃开的视线。那种心情,就像是从本就破陋的口袋里漏出了几颗豆子,你俯身去捡,却有更多的豆子倾倒出来,哗哗啦啦撒了满地,让你措手不及,慌乱不堪。
男人突然吹错了一个音符,然而全场的气氛都沉浸在台前那对新人的幸福中,几乎没有人察觉到着那一瞬间的突兀。
我蓦地堂皇苦笑出了声音。
“傻看什么呢?”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君茂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戏谑道:“唷,万年冰山终于被拱碎了?”
我突然失去了反驳的勇气。
那个人在我心里分明只剩下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剪影啊,为什么还能在重逢的刹那一眼认出呢?
他好像没有改变,却又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样子,就像是卡门曲弹错了琴键,打乱了旋律本身单调重复的周期,一下变得尴尬和窘迫起来。
“久瑜,夏久瑜……”君茂终于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有些疑虑地唤了几声,我定了定神,扭头冲他笑了笑,再不敢望向那个方向。
贾越秋把林颦儿引上舞台,交叠着手,一起拉下了挂在枝干上的红绳,精巧的机关一瞬脱落,轻扯之下,竟飞起漫天的花瓣,一个黑金色的戒指盒从树上翻滚下来,被红绳系成的蝴蝶结堪堪截住,悬挂在两人面前,很是喜庆。
他们互相交换了戒指,再次拥抱在一起,那样紧,好像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骨髓里。
“他们很幸福。”君茂注视着着他们,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落寞,“我的工作可以让每一对来到‘不改’的新人更加幸福,可他们的幸福总是反衬着我的孤独,这让我常常在思考,这份工作究竟能不能让我幸福。”
我怔愣了一瞬,再看向他时,只觉得他的神情愈发凝重,我试探着开口:“那你思考出来了吗?”
他苦笑着摇头:“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思考这件事的,所以还没有得出结论。”
联想到君茂近来心结难消的模样,总摆出一副嘴上不饶人的姿态,让人接近不得,这下被眼前温馨浪漫的情景一激,终于主动卸下了防备和伪装,真叫人不知该喜该忧。
“靠近幸福的人和事会感染幸福,我从前是信的,”我不自觉朝那人的方向瞥了一眼,扭头叹了口气,“可是我今天才知道,那些所谓被传递的幸福,那种据说可以让人忘记伤痛的情绪,很多时候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君茂侧着脑袋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撇嘴一笑:“咱俩今天算是同病相怜了,要不要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上台说句话,或者表演个节目什么的。”
我嫌弃地抛给他一个卫生眼,他眉梢一挑,便与我默契地笑了起来。
然而笑着笑着,右眼睑却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我赶紧拿手捂着,可眼皮跟安了弹簧似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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