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看见我捂着鼻子满脸委屈的模样,眼神里竟有些慌乱,我愣了愣,直觉告诉我有哪里出了问题,可是眉梢上隐约传来的钝痛,又让我禁不住闭上眼睛。
“怎么了?眼睛又疼了?”
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却沙哑得厉害,我还未来得及疑惑,他冰凉的掌心已经覆上我的眼睛,瞬间舒缓了那种压抑的疼痛。
“我没事,”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别扭地将他的手掌拉离我的眼睛,“你的嗓子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你这些天都跑去哪里了?”
“你别急你别急,让我一个一个回答你好不好?”他望着我倔强的神情,认栽一般叹了口气,“我的嗓子变成这样是因为上火,知道你在医院是去你家时你妹妹告诉我的,还有,我这些天……去见了我妈。”
“谁?”我受到了惊吓。
他无奈地笑笑,眼里承载着我看不懂得情绪:“我的……生母啊,呵,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聊过她的。”
对傅语冰来说,这是一个活在外公相册中和父亲故事里的女人,尽管这样的印象带着浓重的主观色彩,但他的母亲从他出生起就抛弃了他的这一事实,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他十五岁时瞒着父亲和姐姐偷跑回国,只因偶然听说母亲在青镇市,少年的双目被强烈的愿望染得透亮,却还是在一年一年的失落中逐渐暗淡。
他不再缠着外公询问母亲的消息,不再偷听外公那些故意支走他后独自躲在画室里接通的电话,他把那张从相册里悄悄抽出的母亲的单人照塞进不常看的课本里,把课本放在了书架最高最偏僻的角落。
后来的他,学会了麻木。
月光很淡,他站在那样的月光里,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灰色。我鲜少见他这般逞强的模样,一时竟慌张得手足无措,身体下意识向他靠近,双手不自觉拽住他的肩膀便往下拉,待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当他微凉的手臂环上我的腰身时,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那些人把我强行带走的时候,我其实并不害怕。尽管车窗上贴着反光膜,可我还是能一眼看出后座上那个人是谁,她的照片我早已看过千遍万遍,忘不掉了。呵,第一次见到亲生母亲,我竟然这么淡定。”他将头埋进我的肩窝里,透过薄薄的衣料,酥酥麻麻的热,“我唯一害怕的,是你……怕你会惊慌失措,怕你会胡思乱想,怕你担心我担心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可我所有的担忧和害怕还是坐实了。”
“我看得懂你上车前那个眼神,是让我放心,”我扒在他的肩头,闷闷地说,“可你消失了太久,我……我有点怕。”
“好了我的小傻瓜,”他轻轻揉了揉我脑后的头发,扶着我的肩膀将我从他身上拆下来,笑着看了我一会儿,眼睑突然垂了下来,他重重叹了口气,抓着我肩膀的双手用力了不少,“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要一字一句听好。”
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被月光染得变了颜色,我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明天……我就要出国了,去加州。”
我仿佛听到脑中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一时间只知道呆呆地望着他。
“我就猜到你会是这个反应,”他蹙着眉,满眼心疼,“你不要多想,我不是要丢下你。只是我姐那样求我,我……我实在不忍心。”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和你姐牵连上了?”
傅语冰的姐姐与傅语冰并没有血缘关系,她是傅语冰的父母在芬兰收养的孩子。我有缘见过一面,印象中她的瞳仁是透亮的暗绿色,皮肤如牛奶般白皙,一头干净利落的褐色短发轻盈地垂在耳侧,是标准的西方美人,令人过目不忘。
他从小便与姐姐亲昵,在没有母亲的生活里,姐姐无微不至的照料,让他重拾了如母爱般的温暖,在他的意识里,姐姐甚至是比母亲还重要的存在。
傅语冰紧握着我的双手,拇指轻柔地在我的手背上打着圈圈,让我跳得厉害的一颗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她爱上了一个人,偏偏那人是那个女人的继子,如今他们家已经嗅到了我的存在,若是深入追查下去,势必会查到我姐。然而我姐已经怀了那人的孩子,她们……她们如今是迫切地希望我有多远走多远……小鱼儿,你能想象到那种感受吗?一个是我从小到大最亲的家人,一个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可是,她们却都没有留给我选择的余地。”
他越说越轻,嘴角牵扯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尾音里仿佛透着苦涩。
我鬼使神差般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角,蜻蜓点水的一下,让我自己都愣了神。他的耳根红得彻底,我也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只能低着头笃定地说:“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四目相对,我满脸热度无法消退,他却不正经地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我接受你的选择。”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异国恋吧,像演电视剧一样!”
少年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嵌着星星,眼尾下一颗多情的泪痣,倒映在那一片温柔的星光里,看得人移不开眼。
傅语冰,我们说好了不离不弃,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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