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立刻转头,边上没人,十几步远外,有个盖着大斗笠、拖着大披风的身影。他想要赶上去,却发现对方实在走得太快了,顷刻消失在了街角。
愣了一楞,他告诉侯老头让那三个人将最后的三张纸全部取走。侯老头照做了,虽然有些疑虑,但是没有问,他信得过这个年轻人。
若是那个人只说一句“让他们拿”,白衣青年是不会答应的,可那人加了“周兄”两个字,就不同了。因为他的确姓周,叫做“周真明”。更重要的是,他看见了那个人影的披风边上露出了一样东西。
一把弓尖。
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早上的那张纸是一支箭带来的。
周真明现在很兴奋,他见到了真正的大侠,因为他自己也想做个大侠。去年和“高手”一起的那个老头送给他一本剑谱,他义无反顾地练了,而且越练越是心惊,那剑谱虽然旧得连个封面都没有,但是剑招却厉害得不得了,特别是当他两招就将两个恶徒逼退的时候,他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这可是他的第一次行侠仗义,背了无数次的“台词”,而且是瞒着九真观的父亲偷偷下山来的,故意换下了那身道士服,怕就怕有人将他认了出来,告到他老爹那里去。
周真明现在还很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穿一身如此雪白的衣服。因为那个大侠就没有穿白衣服,甚至没有露脸。大侠行事,应该是飘忽而低调的。
当然,周真明现在最大的感触是放心,他相信那个人。
果然,到了晚饭的光景,又有一枚箭射了过来。绑在箭上的纸这样写道:
“第二人告悉如下:真凶三人受伤,皆为箭伤,一人正中额头,一人左脚背,一人左大腿。吾赏银六十两,剩四百两整!”
……
第三夜,姚山凤再也没有合过眼,虽然很累,但她觉得不算什么。
这两个月,她一直都是悲伤的、无助的,如今有了希望,她就一定要抓住。
……
第四天的清晨。
众目睽睽之下,第三支箭终于来了,纸上只有两行字:
“第三人告悉如下:真凶系衡阳城某一大势力。吾赏银一百两,剩三百两。”
一起射来的,还有第四支箭。
第四支箭上居然有两个纸条。
第一张纸道:“第四人乃存心捣乱,吾知其受真凶唆使,已令其卧床半月不能下地,以儆效尤。赏银剩三百两,速取!若再无人,三日后,吾将亲查!区区几百人尔,逐一不过两日!”
第二张纸,却是原先的那份告示,想来应是从第四个所谓“捣乱之人”的手中夺回的。
这也是最后一张告示,真相似乎越来越明朗了……
衡阳城炸开了锅。
“你们说说,这事儿是真是假?”
“如何有假?四张纸、四个人取走,一个被那位大侠打成了重伤躺在床上,其他三个都招了供,领了银子!——他娘的,我怎么没这么好命?”
“我看未必……”
“甚么未必!人家已将凶手穿的什么,拿的什么,受了什么伤,哪处受的伤都写得一清二楚!还会有假?”
“对对!还有那个大势力,你们猜是哪个势力?”
“你说衡阳城还有几个几百人的大势力?”
“斧狼帮?——呃,总不会是……官府罢?”
“这可是你说的,俺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啊呀!差点忘了!我老婆今日临盆,先走一步!”
……
姚山凤似乎觉得这夜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三天,还有三天,即便没有人再来取那告示,那位神秘的侠士也会自己开始彻查。
又是一日一夜相安无事。
到了第五夜。
子时。
无星,无月,因为有雨,很大的雨。
姚山凤仍旧坐在椅子上,撑着把伞,伞下点着盏灯。
西街二楼的周真明已经睡着了。
东街二楼的丁豆腐却没有合眼,他知道这几天肯定有故事发生,而且必定不是在白天,所以他都是白天睡觉。
油纸伞遮住了姚山凤的头,她看不见后面。
但是丁豆腐看见了。
一条黑色的人影,悄悄摸到了姚山凤的背后,大雨盖过了他的脚步。
丁豆腐没有出声,他不敢出声。
那盏唯一带来光亮的灯,突然灭了,整条街陷入黑暗。
姚山凤本以为灯是被雨淋湿的,但是她猛地听见前面一阵水溅的声音,那是脚踩在雨地之上的声音。
姚山凤乱了,赶紧掏出了火折子,拔开,使劲地吹。
她确实太乱了,拔火折子的时候,居然打歪了伞,刚一吹出了火,眨眼就被雨水给浇灭。
但是就在那一眨眼之间,他看到了梧桐树下有个人,那个人正在扯最后一张告示。
“抓贼!抓贼!……”
周真明马上醒了过来,一把抓起了剑,二话不说,翻身就跳下了窗户。
他的反应十分迅速,动作更是敏捷异常。
可他的脚崴了。
或许他想像中的剑客豪侠本该就是这样从楼上跳下来除暴安良的,或许他的剑法很不错。
但是他忘了他没有轻功,而且脚劲也不太好。
丁豆腐也跳下来了。
他的脚却没事,因为他做过一年的贼,而且在黑的地方通常比别人看得远一些。
银子险中求,他要跟上去瞧个究竟。
但是他突然昏倒了,一只手掌切在了他的后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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