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平从未见过继康如此模样,继爷爷在他眼中一直是个逍遥自在、玩世不恭的老人,有时甚至会教人忘了他的年纪。一个箭步冲上,挡在两人中间,沉声道:“继爷爷!”伸手去拉继康的手,却是纹丝不动,显然对方用了真力。
贾瘦兽也呆了。
继康似才反应过来,看了孙犟头的脸色,,对不住,失礼了。”歉然朝宿平微一点头,拨开了少年的手,顺势在孙犟头的腕上揉了几圈,顿叫老头神情舒缓下来。
孙犟头虽仍不大自然,却也勉强笑道:“我这煨鸡的法门,是在湘水边上谋生之时学的,那会儿伙计们都年轻,饭量也大,牙祭又少,偶抓些野鸭、野鸡,点个火堆,煨个半日,待到晚上歇了工,便有鲜头尝了。”
“原来如此……”继康闪过一丝落寞,旋即也笑道,“那我便只等老哥的‘鲜头’上桌了。”
两位老人落凳的落凳,下厨的下厨,皆是一派仿若什么都未发生的样子,看得宿、贾二人啧啧称奇。
宿平匆匆扒完了饭,赶到后厨帮忙。
孙犟头已然煺了鸡毛,正准备剖膛,见了宿平过来,便问:“吃完了?”
宿平点头道:“吃完了。谢谢爷爷。”
孙犟头道:“咱们爷俩还客气什么……只是不知隔壁的两位是何来路?特别是那个继老弟,与我年纪相若,居然有恁大的气力。”
宿平总不能告诉孙爷爷,那两个,一个是“贼寇”、一个是“贼寇祖宗”,只好诳道:“衡阳城里相识的……恰巧顺路,便来这里歇脚。”当下又赶忙岔开话头,迫不及待地问:“爷爷,为何我父亲叫我躲到你家,莫非出了什么事?”
孙犟头瞪了宿平一眼道:“你既不与爷爷说实话,爷爷也不告诉你……不过,你爹晚些时候自然便来了,你问他吧。”
宿平奇道:“爷爷知道父亲要来?”
孙犟头道:“你爹什么脾性,便是你亲爷爷也没我清楚,我说他会来,他定然就会来,熬不过今夜的。——去,帮爷爷去那缸里拿几张荷叶来,你这小鬼头运气倒是不错我刚摘了新鲜的荷叶就给你赶上了。”
宿平道:“爷爷你去拿吧,这里我来……”
孙犟头才去了一小会儿,等他回来之时,却见宿平已然将那两只鸡剖洗好了,心是心,胗是胗,肠是肠,肝是肝,不由笑道:“看来在外头学了不少东西。”
宿平想起南林园的那段日子,微微一笑道:“都是叫两个姐姐逼的,不打下手,不给吃饭哩。”
“能碰上交心的朋友,不易,那是你的福气,须好生珍重才是……”
二人便将那些鸡杂各自一一放入两只鸡肚内,刷上一层调匀的佐料。
完毕之后,宿平正待拿荷叶包起,孙犟头突然止道:“等会儿,还要再刷一层东西。”说话,又去端来一碗。
宿平道:“爷爷,这是何物?”
孙犟头道:“辣子。”
宿平果见那碗里红红的一片水浆,疑道:“爷爷,从前你这煨鸡可是只香不辣。”
孙犟头一边将那辣子浆刷到鸡肉上,一边笑道:“这是爷爷的新手艺,你待会可要好好尝尝。”
……
一个多时辰后,两只包着荷叶的煨鸡上了桌。
香气四溢。
贾瘦兽食指大动,扑煞眼睛道:“宿平兄弟,你吃几个鸡腿?”
宿平笑道:“一个便够了。”
贾瘦兽又道:“玄老吃鸡腿!”
继康却好似充耳不闻,盯着那只煨鸡又像出了神,只喃喃道:“哎……多少年了……”
贾瘦兽看他不答,亦不敢造次,悻悻地将手伸向了一根鸡翅膀。
“啪!”地一声,继康的指头拍在贾瘦兽的手背上,痛得他立刻缩回了爪子,只见老头瞪道:“不许抢!——你吃你的鸡腿,鸡翅膀都是我的!”说话间,竟真个就一把撕下一根肥翅。
贾瘦兽不愠反喜,亦抢过一个鸡腿大口咬下。
宿平觉着这会儿即便自己不说,两人的身份都已昭然若揭了,活脱脱、俨然一副“贼寇”相。
贾瘦兽一边嚼,一边含混叫好。
继康的眼中却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失望,嘴上仍实话实说道:“又香又辣,湘味十足!老哥好手艺!”
正吃着,突听门外“哐哐”作响。
“你爹来了。”孙犟头朝宿平道了一句,便出了门。
宿平即刻起身。
来的果然是宿树根。
“父亲……”
“这两位是?”
“我的朋友。”
“你的事他们可都知道?”
“知道。”
“那便好……你侯大哥,可是因你而死?”
“父亲,侯大哥不是我杀的,我……”
“你侯大哥,可是因你而死!”
“……是……”
“噼”一个巴掌。
四道红指印。
继康、孙犟头俱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贾瘦兽又呆了,一块鸡肉连骨含在嘴里,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说吧,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言毕,却是一个跨步越过儿子、大马金刀地坐到桌子边上,伸手抓起一块鸡肉,朝继康笑道,“老先生,咱们继续吃,让他讲!”
继康报以善意一笑。
贾瘦兽看着这个神奇的农汉,嘴巴又重新开动起来。
孙犟头来到宿平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道:“两月前,村里来了一张通缉告示,写你杀了人,自己也受了重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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