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月表现得很沉着的坐着，望着那不很明亮的灯光，一声不响，李雪梅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不过他也很满足了，只要能看到她的身影。
那几个人喝完酒走了，李金菊也去了林滢家。就只剩下李雪梅和她父母几个人，她打开电视看了下就帮着母亲去收拾房间，洗碗、烧水，走进走出忙个不停，不去理睬杨清月。终于，她总算忙完了，坐在电视旁用遥控器选了几个台，大部分是广告，走进里面的卧室中。
杨清月没有心情去看电视节目，眼睛盯着火盆中的碳火出神。火很热，目光很冷。
李雪梅从屋中取出一盘水果、瓜子和香糖，端到他面前，也不说话。
他接触到她那柔和的眼神，他明白了她的心思，这些糖果瓜子都是预备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吃的。他脸上也有了微笑。他拿了颗糖，他平时并不吃糖，尝了一下，很甜，很香。
她见他总是那么沉默，像个木头人。她知道她不找他说话他肯定不会主动说半句。还是她打破了沉默对他说：“今天晚上云南台有电视剧《雪娘》，有点好看，还有半个小时就来了。”
他只是“嗯”了一声，他冻结的心开始慢慢融化。可是那目光总是难以像从前溶在一起了，心灵虽有小小的碰撞，却难以像往日共鸣了。她虽然很热情客气，他却感觉这只是建立在老同学之间的情感，有一点敷衍。所以，他还是沉默着。
她生性外向，见他如此冷漠，好像有谁欠他什么似的，又不是来收账，她心里有点不好受，她不喜欢沉默，不再去理他。她又去端来跳棋对他看了一眼，见他看着电视，就对她父亲说：“爸爸，我俩下跳棋，妈帮我们当裁判。”
“哪个和你们小娃儿下跳棋？”她爸吃着瓜子，“还像个小孩子，该长到好大才懂事。”
“爸爸下不赢。”她在她爸面前娇声说，“哪个输了就买糖。一步一颗。”
“下不赢？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输过。”她爸放下手里的瓜子。
“下了才晓得嘛！”李雪梅摆好了棋子。
“下就下，还怕你不成？”她爸也弯腰低头摆棋子。
杨清月看着他们父女都还像小孩子似的，言语之间透出很和睦的温情，他很羡慕。他想到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古板，那样的顽固，那样的封建，那样的守旧，心里就有点凉了。看到她母亲那慈祥的面容，他就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在他很小时就重病缠身，而今只是一堆孤零凄清的黄土，鼻子一酸，忙将眼睛眨了几下忍住不让泪水流出。如果他能生活在这种温馨的家庭中，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消沉。
李雪梅看到他又皱起了眉头，一边又装着认真下着棋的样子。
李明光趁女儿分心的时候多移动了几步，一边假装指点，“做么子事都要专心动脑子，下棋也是这样的。”
“啷门搞的，跳啷门远了。”她回过神，“爸爸好痞，妈也不帮我看到下。”
“电视剧来了。”她母亲拿着遥控。
一局下完，她爸先走到对面。李雪梅数了一下，输了五步。她不甘认输，又下，边下边说，“那电视剧里的故事情节太凄惨了，何必替古人担忧？还不如和我爸爸下几盘，赢些糖了再看《天龙八部》，里面的打打杀杀才够惊险呢！”
杨清月看着电视剧，的确很凄惨，不过在她家他感受到的是温暖，想到自己那寒冷而孤寂的小房间，他真的不想回去了。一看墙上的钟，已是十点多钟了，信用社要锁铁门了，不得不告辞，简单的说句：“我走了。”
李雪梅放下棋子出来送他。
夜空没有一点星光，也没有明月。只有寒冷，只月冬雪。
这路，漆黑的，坎坷的，很难走。
“哎哟——”他一出来就栽了一跤，很痛。
“好生走啥？小心点儿。”她关切的柔声说。
“哦！”这一声回答，饱含了他多少辛酸、甜蜜与苦涩的感受。
他刚从暖和的家中走出，越走越觉得冷，打了几个寒颤，来到信用社，大门又锁上了，只好又倚在龙河大桥上把自己冻成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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