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翌日清晨离开影枫王宫。
昨日沈琴抱着二姐踉跄出去，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直至深夜才行尸走肉般拖着僵硬的身子回来。这个男人害死了我最亲近的姐姐，不知怎的，我却对他并无恨意。
沈楼安慰我说这大概是命运，许是吧，但我从不信命，这样的结局，虽未免令人感到痛心，却也是他们三人自己的选择，他们都选择了爱，选择了牺牲自己，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我想起无数故事中的三角恋，大部分故事的末尾，互相深爱的人都在一起了，大概是有小说家的操控，那些故事才来得那样圆满动人，而现实的情节里，不过徒有伤心罢了。
沈楼将孩子交给了沈琴。彼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毫无表情，漆黑的眼眸也空洞得仿佛仿佛被人拿走了神采。沈楼什么都没有说，只将孩子放在他怀里，碰到冰冷的怀抱，孩子忽然大哭起来，手脚亦用力地踢打，沈琴浑身一抖，似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怀抱孩子的双手亦颤抖起来，孩子感到不适哭闹得更加厉害，此时沈琴才反应过来，珍宝一般，把小小的孩子揉在怀子，成串的泪珠夺眶而出，滴在孩子的头脸上，他又慌忙用袖袍抹去，再猛地抬起头，无措地死命瞪大双眼，失了血色的唇张张合合，只发出些颤抖的呼吸声。一时间竟是父子二人皆在流泪。
我看着这样的场面，不禁心酸，这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硬朗得如山崖边的磐石的男人落泪，他精心筹谋了许久，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心爱的妻子，最后的最后，他却抱着她为他留下的女儿，痛哭……
回头望了一眼王宫，这样的精致宏伟。曲曲折折的小径，数不清的亭台楼阁，我已看不清沈琴的寝殿，长叹一口气，多少伤心人伤心事，都湮没在这样平静而又繁华的尘世中。
我和楚涵清并肩走着，而沈楼为了不引人注意，只抱着琴隐在我们二人身后。良久，楚涵清问我：“倾儿，你觉得遗憾吗？”
我思忖半响，摇了摇头：“其实每件事情都有因有果，每个人都有想得到的东西，但想要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深吸一口气，“虽然这代价沉重得令人难以接受。”
“那你觉得他们想要什么？”楚涵清又问。
“柳韫想要沈琴的爱，沈琴的一颗心……勉强算是得到了。”我有些违心，顿了顿，继续道：“二姐也想要沈琴的爱，实际上也得到了，至于沈琴……”
我猛然停住，沈琴，除了孩子，我实在想不到他还剩下些什么。
“我认识沈琴很多年。”楚涵清揉了揉我的脑袋，侧头看着我：“他这个人一向心思极深，也极少对谁付出感情。”
我知道这是一个安慰的开头。
果然，楚涵清放下了一直揉着我脑袋的手继续道：“沈琴中毒，当他知道解毒的方法时，他就已经决心一死。柳韫之父一心想要以柳沁的心为交换，将柳韫送到沈琴身边。但沈琴对墨月玟爱得极深，断然不肯以纳侧妃为条件来换取解药。”
头顶上的温度消失，我晃了晃脑袋接到：“所以他要把二姐送走。”
“恩。”楚涵清低声肯定：“岂止送走，他想让你姐姐在他死后好好活着。”
我叹息：“可天不遂人愿，他希望二姐恨他，二姐是恨他了，可他想让二姐活着，二姐却没有。”
楚涵清失笑摇头：“可谁说你二姐恨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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