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琴死讯传来之时,我并没有半分意外。
我知道,自二姐时日无多之时,那个曾意气风发的影枫世子便已命在旦夕,如今……二姐怕是已经去了吧。
我晃着腿坐在碧瑶池边的栏杆上对楚涵清说:“喏,你看,爱情就是这么自私。柳韫用自己的性命换沈琴一命,他原本该感恩戴德地好好活着,每年忌日都去烧些纸钱,一辈子铭记心中诸如此类。可这才几天,沈琴就将这来之不易的性命扔了,只为了自己心爱的那个人。”我撇了撇嘴嘟囔:“真是可惜了你那好手艺,还浪费了我弹的那几支曲子。”
楚涵清一言不发地听我啰嗦完,将双手撑在我坐的栏杆上,缓声到:“人死了自化作虚无,纵使日日烧纸钱也不过浪费钱财,柳韫并不图沈琴对他感恩戴德”
我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他,转了视线继续思考。
“倒是你,坐在这湖边的栏杆上,也不怕掉下去。”楚涵清用力拍了拍栏杆,震动感传来,我连忙将手撑在身体两侧扶住栏杆怨念地望着他,他不看我,只幽幽说到:“若是你沉水,我豁出性命下去救你,你是不是要感恩戴德,每年都给我烧纸钱?”
我一脸认真地对他点了点头。栏杆剧烈地晃动起来……
沈琴之死于我而言不过死了个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唔,姐夫,但事情完全没有这么简单,沈琴是一国世子,即是储君,储君之亡,不晓得要有多少人虎视眈眈这个位置,又有多少邻国正伺机想要吞并影枫国,影枫国本不强大,如今君王年迈,且国本一失,更是岌岌可危,可谓内忧外患。
但这些话我总不好和沈楼讨论,沈楼身为质子,无召本不应回去母国,更何况这样的形式,以沈楼的才华名望,怕是也有不少双眼睛盯着他。我曾经问过父王是否也有趁势攻打影枫国的意思,父王拍了拍我的脑袋,反问我若是楚国趁势来攻怎么办,我方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楚涵清摇着头说我这是为了一己感情,将国家的兴盛置之不顾,是舍大我保小我。诚然,我确实因为沈楼不希望乾国也去攻打影枫国,但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我觉得国家是很多很多小我组成的,就像城门里的青砖,若是砖块不紧实,又怎么能筑出坚实的城墙呢?若是戍守的将士没有惺惺相惜的小我,又怎么能齐心协力,保家卫国呢?更何况,父王所说我也想过,楚国正虎视眈眈盯着乾国,若是分出兵力来攻打影枫,保不准楚国会趁机进攻。
我将我的想法告诉楚涵清,他一开始只是不置可否的听着,听我说到楚国他突然转过身来,“墨绾倾。”
我吓了一跳,第一次被他这样连名带姓地唤,我有些不习惯,又有些诧异,更觉得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唤出十分好听,心里转了几个勾勾回回,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带着疑问看着他:“怎么啦?”
“你刚刚说因为沈楼而不愿意你们乾国攻打影枫国。”他低低说到,
“恩”我点头肯定。
“那么,如果楚国攻打乾国,你会不会恨我?”他的语速越来越慢,似深黛的叶子镶了薄薄的霜。
我不意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觉得他可能将乾国之于影枫国和楚国之于乾国作了比较,于是端庄一笑,又倏忽狡黠看他:“我自然不会怪你,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你刚才说的……”
“我刚才所说,”我打断他:“只是我墨绾倾一家之言,这天下有无数的人,无数的脑子,总不能要求都和我长得一样……唔,那样的话,我其实很嫌弃的……”
楚涵清面无表情看着我。
我又补充到:“其实你说的是对的,在国家问题上,应该从大的角度看,如果不是与楚国对峙,乾国此时确实可以吞并影枫,壮大实力,但那是国君的角度,我只是个公主。”
“你可以摄政。”楚涵清脸色柔和了许多,目光略过我头顶不看我。
“诚然,但目前我并不干预政事。”我揉了揉自己的脸:“如果有一天,乾国需要我做出决定,我会以像你说的大我那样,亦或者我站在你父王的角度,大抵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楚涵清面上阴郁终于一扫而空,眼中闪过笑意:“如你所说,你还是个小公主。”
他将“小”字咬得十分用力,我朝他做了个鬼脸,疾步溜走,留他一人在水波荡漾的碧瑶池边。
因着影枫国的事件,沈楼消沉了好几日,我只每日去他厅中坐坐,与他闲话片刻,朝政上那些事丝毫不敢与他提起。
今日一早洗漱完毕,便听小宫女来禀报沈楼已在正殿中等我许久,心中疑惑,连忙赶到正殿,沈楼面色很是不好看,全无平时那番翩翩公子的模样,见我出来,也不寒暄,直截了当开口:“阿倾,我要走了。”
“什么?”我一时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开口,“去哪儿?”
沈楼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不是答应过你,若是你父王派你五哥交换人质,我便替他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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