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毕竟是老了。樱柠给他吃的那些寒水珠粉,虽然没有要了他的老命,可到底伤了他的根本;一场普通的风寒,竟缠绵了一个月。直至八月底,皇上才病情渐愈,摆驾回宫了。
不知钦天监又在皇上那里说了些什么,这次回宫后,皇上连鹤安楼也很少来了。甚至樱柠几次去勤心殿请安,都被胡公公挡驾了回去。
面对如此情形,七王爷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收敛起爪子。
于是,建章二十八年的秋天,就这样无波无澜一马平川地过去了。冬日,挟着寒风呼啸而至。
老皇帝的身子,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虚壳,秋季的那一场风寒,更是彻底掏空了他的底子,是以,凛冽的北风一起,他便支撑不住,再次病倒了。
这一次,病势汹汹,老皇帝一连卧榻了两月,却一点起色都没有。许是久病在床心中软弱,老皇帝开始自怜自叹,觉得自己虽贵为至尊,一生显赫,到头来却孤苦伶仃,身边连一个嘘寒问暖的贴心人都没有。痛定思痛之余,更是不顾钦天监什么阴煞伤主的劝告,着人去请了樱柠过来。
樱柠得了机会,自是要好好表现一番,一张巧嘴蜜里调油,哄得老皇帝把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九月的菊花。
当夜,樱柠便留在了勤心殿侍疾。第二天,皇上也不提让她离去的话,樱柠便很有默契地让人去鹤安楼取了她的日常用品过来,心安理得地在勤心殿住下了。
只有胡公公还惦记着钦天监监正的话,几次三番地想提醒皇上,但每次他刚刚提了个头,便被皇上挡了回去。老皇帝歪在床上,一双浑浊老眼半睁半闭,“陶永啊,朕没几天日子了,你就让朕再快活几天吧。朕不想每天夜里都衾寒枕冷,一个人眼睁睁到天明啊。”
胡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陛下!你怎能这么说?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老皇帝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止住了胡公公的哀嚎,“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御医几年前不就说过了吗,朕的身子五内俱虚,若是好生调养,也不过多得五六年寿限。如今算起来,也是时候了。”
“陛下!陛下!”胡公公连连磕头,泪流不止,嘴唇颤抖着,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歇了一口气,又道:“好在该办的事朕都办好了,朕要是就这样走了,也没有遗憾。陶永啊,反正朕就只剩下这几天日子了,辛婕妤若是真的妨主,朕也不过就早走几天。早几天晚几天,对朕来说也没什么分别。你就别再劝朕了,让朕在这最后几天过得有点安慰吧。”
胡公公泣不成声,只能一边拭泪一边点头。
就这样,樱柠顺利留在了勤心殿。
然而,樱柠在勤心殿里住了五六天,把勤心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那传说中的密旨。
七王爷那边已急不可待,一催再催;五王爷倒还淡定,躲在七王爷背后韬光养晦,只等着最后时刻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局势随着皇上病情的日益加重,不知不觉紧张起来了。
十二月份的时候,大雪如期而至。
这天,三王爷不畏风大雪大,前来勤心殿探病。皇上打起精神,屏退了众人,与三王爷两人在密不透风的寝殿里谈了足足一个时辰。
三王爷走后,皇上犹自呆呆坐了半晌,最后竟掀被下榻,叫胡公公扶他去寝殿旁边的东暖阁。
樱柠机灵,抢前一步搀住了皇上,娇声道:“陛下,妾扶你过去吧。”
这段日子,樱柠服侍周到,甚得皇上欢心,平日端茶送水的,都是樱柠亲力亲为,胡公公反而被晾在了一边。但今日,皇上却推开了樱柠,“不用你。叫陶永过来。”
樱柠讪讪松开了手。眼看着皇上在胡公公的搀扶下,巍颤颤一步步进入了东暖阁,樱柠回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便提起裙裾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东暖阁。
东暖阁就在寝殿之内,不过一墙之隔,其实有些类似于皇上的书房。以前皇上身子尚还康健的时候,有时懒得去御书房,便让人把奏折拿到东暖阁来批阅。
樱柠先前其实也翻找过东暖阁,但却一无所获。此时透过帷幔之间的缝隙一窥,才知道她之前为何空手而归;原来,书桌底下另有乾坤,藏了一个暗格。
此刻,只见胡公公弯下身子,在书桌底下捣弄了几下,拿出了一个描金镶翠的细长木盒。他拧头朝皇上望了一眼,皇上却靠在墙边的太师椅上闭目端坐,丝毫没有理会于他。胡公公于是收回眼光,伸出手指在木盒上拨弄几下,叭的一声打开了木盒。
皇上听得声响,睁开了双眼。便见胡公公毕恭毕敬地从盒子里拿出一副卷轴,双手捧着递到了自己面前。
抬手接过诏书,皇上并没立即展开,而是放在掌中摩挲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徐徐打开。
站在这个角度,樱柠看不见诏书内容。她有点着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却瞄到了皇上背后的墙面斜上方,开有一个五福捧寿的漏窗。她眼睛一亮,当即有了主意,转身蹑手蹑脚地绕回了寝殿。
寝殿这一边,漏窗下靠墙摆着一面大概四尺来高的博古架。樱柠试了试上面的架板,觉得还够结实,便想踩上去偷看。但脚方方要踏上架上的横板时,却又突然顿住了——乌黑锃亮的板子上油光可鉴,她要是这么一脚踩上去,岂不是要留下鞋印子?不可!不可!
于是,她弯腰除鞋,再一手抓
喜欢斗夫记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