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柠的梅雪茶最终还是没有喝到嘴。当天晚上,皇上的病情又恶化了。
昏昏漠漠的大殿里,他抓着樱柠的手,口口声声喊着“灵馨”,显然已神志不清。更有甚者,他还四处张望,嘴里不住地念叨:“淑妃呢?淑妃呢?她刚才明明还在这里,说要接朕一起走的……你们把她带到哪去了?快把朕的淑妃还给朕!”
帷幕低垂,光影斑驳。在烛光忽明忽暗的映照下,殿内铜柱上盘旋着的蟠龙看上去狰狞而凶煞。胡公公忽的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苍白着一张脸,他大声吆喝着,手忙脚乱地指挥一群侍卫把如来佛像从佛堂里请到了寝殿中。
这厢还没忙完,那边却又乱了。原来御医强行喂药,却不得法,结果药没喂进去,反倒让皇上呕吐了,把一张龙榻吐得一塌糊涂。一时之间,收拾的收拾,清洗的清洗,大呼小叫的大呼小叫,整个寝殿一片混乱,人仰马翻。
最后连皇后也被惊动了。
虽然已是就寝时分,这个年近半百的贵妇却依然妆容精致,华服雍雅。她站在勤心殿中,面露关切之色,拉着樱柠细细询问皇上发病的一切细节。
其后,待皇上收拾妥当神志恢复清明,她还亲自上前,喂皇上喝了小半碗的汤药。
樱柠乐得清闲,躲得远远的,把这个表现贤良淑德的机会让给了皇后。
及至夜深,皇上昏昏然再次陷入沉睡,皇后娘娘施施然离去,殿内的一众奴仆也带着一身疲惫各自散去。偌大一个寝殿,静悄悄寂寥寥,只剩下樱柠与皇上二人并排躺在榻上。
虽说忙碌了一晚上,但此时此刻樱柠却反而了无睡意。
殿里的沙漏窸窸窣窣地流着细沙,老皇帝在樱柠身旁呼呼地打着鼻鼾。他面朝樱柠侧身躺着,几日未曾梳理的头发和胡须纠结在一起,杂草一样乱蓬蓬。松弛的脸皮晦暗无光。嘴角软塌塌地下垂着,一缕涎水从中蜿蜒而出,湿漉漉的延伸到灰白胡须里去了。
樱柠翻了一个身,正好与老皇帝来了个脸对脸。她嫌恶地白了他一眼,干脆翻身坐了起来。
四壁灯火如豆。地上四角处星星点点的红光若隐若现。那是特地为皇上加的炭盆。本来殿里有地龙已经足够,但皇上体虚畏寒,胡公公又让人加烧了好些个炭盆。
四周门窗紧闭,再叫这些地龙炭盆一烤,樱柠只觉得气都要透不过来了。披衣下榻,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一扇窗页。确实,御医是说过皇上不能吹风,可再不透气,老皇帝还没死,她这个大活人倒要给闷死了。
站在窗边,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腔里的浊气一扫而空。
室外明月当空,风烟俱净。半壁冷月皎皎如玉,地上积雪莹光幽幽,整个天地都泛出水银一般的炫炫光华来。
长夜谧谧,空庭寂寞。
樱柠吹了一会冷风,正想关窗回去睡觉,忽然眼角一晃,似乎瞥见一个人影闪了过去。她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素月长空,一树寒枝在向苍天无言地呐喊。
她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许是眼花了,拉了窗页便要合上。谁知,一拉之下窗页却纹丝不动!她一怔,下意识加了力道用劲一拽,可窗页却还是一动不动。
樱柠陡然一惊,眸光往下一瞟,便瞧见窗扇底下有一只手扳住了窗页!她霎时毛骨悚然,张嘴就要呼救,但一声尖叫还未出口,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捂上了她的嘴。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樱柠,别叫!是我。”
樱柠一抬眸,旋即对上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她抬手推开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萧柏之!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萧柏之嬉皮笑脸地道:“我原本不想惊动你的,可既然遇上了,不打个招呼显得我太不礼貌了。”
“有你这样打招呼的么?”樱柠恨恨剜了他一眼,又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借着月光,她看见他一身黑色夜行服,蒙面佩剑,知道他肯定来意不善。
“为了密旨。”萧柏之言简意赅答道,眼光越过樱柠往殿内望去,“皇上还睡着?”
樱柠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放心,他现在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一时半刻的醒不了。”
“那就好。”萧柏之说着,抬手拍了拍樱柠,“你让开一下,让我进去。”
樱柠略一侧身,萧柏之一个鹞子翻身,旋即掠进了殿里。
暗夜深沉,万籁俱静。肃穆的宫殿里帷幔重重,烛火飘摇。
萧柏之跟在樱柠后面,蹑足而行。两人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东暖阁。
及至进了东暖阁,樱柠才敢开口,悄声问道:“你是来偷密旨的?”
“不是偷,是改。”萧柏之纠正她道,解开蒙在面上的黑巾,一双眼睛四处巡视,打量周遭摆设。
樱柠大为讶异,“改?怎么改?”
萧柏之摆了摆手,“这一时半刻的跟你说不清,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走到书桌跟前,指着书桌,回头看着樱柠问道,“就在这下面?”
樱柠点了点头,“我那天看见胡公公就是从那下面拿出诏书的。”
萧柏之于是猫下身去,钻进书桌底下摸摸按按,寻找暗格。不过须臾,他找到了一块活板,轻轻一推,随即出现了一个暗格。他内心一喜,伸手进去一掏,便摸到了一长条木盒。
把木盒掏出来一看,上面雕纹精致,描龙绘彩,还镶嵌着五色宝石,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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